很多勋贵的想法是,命可以交给皇上,可银子不能不要!
是以这些人,一方面为朝廷奔波四方,亲冒矢石。另一方面又骄横不法,到处敛财。
即便如此,在洪武初年民生凋敝的情况下,也攒不出多少。
每年十几万两黄金,近百万两白银的收入就这么干脆利落的交出去,在场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觉自己做不到。
尽管此事瞒不住,肯定会被朱元璋知晓,可很多大臣仍觉做不到朱樉那么干脆。
竟有不少官员觉得,秦王阔绰大方,若当皇帝,待臣下会比今上好吧?
皇上定的那点俸禄,着实不够花啊!
这么一比,竟有几个官员琢磨,是不是可以拥立秦王啊!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不知自己被儿子比下去了,逼问刘三吾:“若真如此,岂不令天下藩王寒心。我大明封邦建国,是为镇守四方,护卫中央。若使藩国离心,社稷生乱,杀你可安天下否?”
刘三吾瞬间想到被汉景帝杀掉的晁错,再想老朱这些年杀的人,顿觉遍体生寒,扑通跪地道:“老臣所言,句句为社稷着想,无半点私心,还请皇上……开恩啊!”
他是真怕了,这些年死在朱元璋刀下的朝廷大员这么多,还舍不得一个翰林学士吗?
杀你可安天下否,不会真要借我人头一用吧!
年近八十的刘三吾两股战战,心里道:“若能过这一关,定要早日乞骸骨,等新君登基再说吧!”
煎熬无比的刘三吾等了好一阵,才听到对他的审判:“传旨,翰林学士刘三吾出言狂悖,妄议宗藩,降为国子监博士,罚俸一年!”
听到处罚的刘三吾长出一口气,忙叩头道:“谢吾皇天恩!”
朱元璋继续道:“秦王朱樉开矿有功,赐宫女两名,彩帛百匹。命其继续开采潼关金矿,所得四成上缴内承运库,银、铜皆按此例。其余矿产十抽一,上缴户部。”
众官员一听,嚯,这也太黑了!
不是说四成的比例高,而是内承运库是皇上的小金库,可供皇上随意支取。
朱元璋厉行节俭,花销不多。把金子送进内承运库,显然是为新君攒的啊!
若天下藩王都学朱樉,内承运库怕是要比国库还阔绰。
只是朱元璋刚敲打完刘三吾,哪个敢站出来说,皇上,这金矿收益不能归大内,要给……!
真当老朱刀子不快吗?
却说朝会过后,嘉奖朱樉的旨意便发出去了,赏赐的宫女和彩帛,要一个月后才到。
朱樉回府静待朝廷裁决,跟他回来的五百矿工,却令满西安府的底层百姓艳羡不已。
这一日,矿工把头丁智深离了队伍,来到长武县赤眉街一栋二层小楼前,拍门道:“大嫂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美艳妇人惊喜道:“叔叔回来了,不说这一去没三五个月不能回吗?莫不是没采到金子,空手而归?”
丁智深道:“非也,去了便发现两处矿脉,极易采集,半月间得金万两!”
妇人惊的小嘴微张,道:“万两黄金,奴家死也不敢想!”
丁智深笑:“升斗小民,岂敢奢望!”
妇人问:“那王爷可给了工钱?”
丁智深笑:“不止呢,我上工16日,得钱3200,因是把头又赏两千。第一个寻得金矿,得赏银十两。这一去来回二十余日,共得银十五两。”
妇人惊的两眼放光,欣喜又羡慕的语气道:“叔叔好运气,二十多日,竟比你哥一年赚的还多。”
丁智深掏银子、铜钱放桌上,道:“我与哥哥相依为命,我赚的,就是他赚的,嫂嫂收好。”
妇人道:“且为你收着,攒钱娶个好人家姑娘。”
丁智深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恨生不逢时,不能在洪武爷帐下听命,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
妇人道:“谁叫叔叔生的晚了,若早生二十年,封个侯爷也说不定!”
丁智深郁闷,不再与嫂子闲话。上街采买东西,碰到街坊四邻,都问他在矿上如何,可拿回工钱。
丁智深除了十两银子的事不说,其余一一作答,把街坊四邻羡慕的不行,都问矿上是否招人,何日再去上工。
丁智深道:“听王爷的意思,要等朝廷定夺。如还是王爷主持,工钱不会少。要是朝廷派人来,断无两百文一日的高价!”
众人愤愤不平:“秦王发掘的金矿,缘何要给朝廷?”
“秦王就该硬气些,哪有把金子让人的道理。”
丁智深嘿嘿干笑,与街坊们闲聊几句,买一只烧鹅回家。
进门时,哥哥丁智广已回了家,一样的体格壮硕,就是身材小了一圈。
见兄弟归来,上前抱住:“可把我担心死了,生怕你被害死在山里!”
丁智深道:“秦王府曹公公颇看重我,荐小弟做了把头,如今管四百个矿工,岂能轻易被害?”
丁智广惊喜道:“我就说兄弟一身本事,定有出头之日。提携大恩不可忘,兄弟当备厚礼拜谢!”
丁智深道:“我正有此意,打算明日入府拜见!”
“正该如此!”
说话间妇人端上酒菜,又将买来的烧鹅撕了,兄弟俩坐下对饮,喝的酩酊大醉。
转过天,丁智深上街用三千六百钱买一匹普通丝绸,抱着来秦王府。给门子塞一百钱后,很快见到曹锦。
曹公公见丁智深抱丝绸上门,颇感欣慰。
他在秦王府吃喝用度不缺,真瞧不上一匹普通丝绸,最在意的是旁人对他的态度。
丁智深那日来的晚,没有当矿工的名额,是他给补上的。又向朱樉推荐,做了一名把头,也算对其有恩。
若一直没表示,少不得要敲打一番。他曹公公可以不收,你不能不送啊!
却道:“你家境不好,一年也赚不了几个子,何苦花这钱。倒不如留着裁几身衣服,娶个好婆娘!”
丁智深道:“若非公公厚恩,哪有小的今日,纵使不娶,也要来谢的。东西不好,还请勿怪。”
曹锦道:“罢了,我若不收,倒负了你的一番美意,权且放我这,过几日赏些好处与你!”
丁智深大喜,道:“多谢公公!”
命小太监将丝绸抱下去,问:“可曾学过兵刃?”
丁智深道:“自小力气大,胡乱练些拳脚,前几年拜了一位师父,乃是军中退下的老卒,教了我一套刀法。”
曹锦笑道:“咱家有仇不隔夜,有功也是立赏的。你小子有孝心,不能让你白花钱!今儿送你一场机缘,随我到演武场,若被王爷瞧中,可就不是区区一个矿工把头了!”
丁智深听这话,但觉内心狂跳,跪谢道:“多谢公公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