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智深纵马上前,未及抽刀,地痞流氓便都跑没影了。
这些人品行低劣,眼光还是有的,见数百王府护卫出行,哪里不知来了大人物,自然先走为上。
丁智深赶到时,只见一个穿粗布衣服的魁梧壮汉,捏着拳头楞在当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呔,那汉子,随我走一趟!”
壮汉反问:“你又是谁?”
“西安中护卫千户,丁智深!”
壮汉当即拜倒,哭嚎道:“小的,求千户大人做主啊!他们哄骗我说这里有房子卖,交了房款才知,这就是一群骗子。与他们争辩,非但不肯退钱,还要打我,求千户大人为小的主持公道啊!”
丁智深道:“你也不用求我,等下王爷面前照实说了,自有人为你做主。”
壮汉愣住,他连县令都没见着,却不想还能见到王爷。当即跟在丁智深后面,来到被一众护卫围在当中的大人物面前。
见一人端坐饮茶,衣服绣着龙纹,长须美髯,面目威严。
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叩头道:“小的张敏忠,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爽已听丁智深小声说了大概,轻轻吹着茶碗,笑着道:“你也是,楼都没盖好,也敢掏银子?”
张敏忠悲愤道:“若是旁人盖的,纵然建好亦要加小心,生怕被人骗了。可这是秦王府建的,小人想王爷仁德,肯建房分与贫苦百姓,不会骗我这点散碎银两。想这里是西安府,王爷治下,什么人敢打着王爷的名号行骗。一时不慎,才有此遭遇!”
朱爽听罢脸色一变,冲身旁道:“薛台,请曹公公过来!”
薛台当即叫几个贴身心腹,纵马往秦王府去。约一刻钟的时间,薛台带着气喘吁吁的曹锦归来。
后者下了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是小的失察,竟不知西安府内,还有人敢打着王爷的名号行骗!”
张敏忠见来的是个老太监,心里便给贴了反派的标签,站出来道:“王爷,他胡说,我听旁人讲,已有上百人受骗,许多人告到长安县衙,若不是他们官官相护,如何能蒙蔽王爷!”
“曹督主,你怎么说?”
曹锦听朱樉这般称呼,当真吓坏了,砰砰砰磕头不止。
心里则急速想着应对之策,很快道:“王爷,必是有秦王府的人,勾结长安县令从中作梗,才能瞒住奴婢。”
“秦王府的?”朱爽淡淡说了句,语气中听不出喜恶。
曹锦继续道:“奴婢请求带人,彻查渭河小区项目处,必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朱爽点点头,说了声去吧!
曹锦当即起身,从王爷身旁的护卫中选了十余个,纵马直奔渭河小区项目处。
朱爽这边,也大致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毕竟前世买过期房,碰上一大堆糟心恶心事,当韭菜的经验还是有的。
约两刻钟的功夫,曹爽带着护卫押三个人到跟前。
朱爽瞧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叫什么。
毕竟身份差太多,他当初要建渭水河畔小区,是交代曹锦、郑元吉办的。前者负责安置被迁出的贫民,后者代表秦王长使府。负责小区具体建设的管理人员,也是从长史府出的。
曹锦见朱爽的表情,就知他压根不知面前三人是谁,跟丁智深耳语几句,后者命护卫们散开,形成一个面积颇大的人形包围圈,转身按刀脸冲外,将围观的百姓驱散。
才跟朱爽说了三人的名字、职位,可级别最高的,也只是秦王府的一名舍人,其余二人只是普通书吏。可在渭河小区项目处,却是总揽一切的负责人。
这三人到朱樉跟前,不住的喊冤,声称被曹锦冤枉。
曹锦冷笑,“那些地痞、流氓虽跑,可王爷要抓,你觉得他们能逃掉吗?有上百人受骗,只要王府发下文书,必定有百姓上告,到时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尔等能抵赖的!”
这三人听了,心中惶恐,便如《西游记》中偷偷下界的神仙坐骑,主人不知的时候,尚可为非作歹,作威作福。
一旦主人得知,或者说它的主人“不得不知道”它的恶行时,神通再大的妖怪也是无所遁形的。
秦王朱樉便有这般实力,真不是几个不入流的王府小吏所能反抗的。
其中一个书吏当即叩头,哀声道:“王爷恕罪啊,这一切都是周舍人做的,我只分了二百两银子,其余一概不敢过问啊!”
另一个书吏见队友都投了,知道顽抗下去再无意义,也叩头道:“王爷恕罪,这一切都是周舍人和长安县令做的,那帮地痞就是他们的人,他们不仅坑骗买家,还哄骗棚户区的居民低价转让房产……!”
一旁的张敏忠听的目瞪口呆,他原是陕北的一名铁匠,因为老家遭了灾,周围人都逃荒了,没生意做关了铺子,带积蓄来西安闯荡。
因为无人作保,找不到铁匠铺的活,便在渭河码头卖力气。见附近的小区房子价格便宜还不错,又是秦王命人建造分给河畔贫民的,才轻率掏钱,哪知当中有这么多龌龊事!
见朱樉面色不虞,眉头紧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道:“王爷是好的,就是底下的人太坏,好好的一个善政,都快搞出民怨了!”
却听朱樉冷笑,“周舍人,你有什么话说?”
后者想反抗,想狡辩,想编瞎话,问题是他的老底都被身旁两个叛徒揭开了,如何狡辩的了。
跪在地上,体若筛糠,仿佛孽畜要显形一般,哆嗦道:“小的,罪该万死,求王爷,开恩啊!”
朱爽对这人,话都懒得说,毕竟他也没怎么见过,不存在什么恻隐之情。
若像曹锦这般,伺候他几十年了,真要有什么小错,处罚重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冲曹锦摆了摆手道:“行了,由你处置吧,通知郑长史一声,我是不想再见这三人了!”
周舍人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心里道:“什么意思,这就要处死我们吗?我这罪不至死啊!”
忙叩头高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臣,臣罪不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