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贪污这种事只要朝廷想查,几乎没有查不出来的!
掌刑千户丁智深,带领东厂精锐进入户部,查封粮仓账目,逮捕审讯,很快就获得口供。
在加上铁铉之前调查取得的证据,两相对照下,赵勉等人贪污、侵吞赈灾粮饷的事,便已查的七七八八了。
而醒来后已在刑部狱中的赵勉知道逃不过,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只希望能减轻罪责,少受点罪。
然朱元章看瞧见铁铉报上来的初审卷宗,瞬间怒不可遏,“三十万石?京中拢共才拨了一百万石送往灾区,他们就贪了三十万?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狗胆?”
一同前来汇报的朱爽说:“儿臣觉得,还是朝廷的监察体系有漏洞,都察院里都是读书人,有官官相护的想法!”
朱元章深以为然,否则也不会设立锦衣卫,监察天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锦衣卫在很多时候,也不是很管用,冲朱樉道:“你觉得,该如何?”
朱爽道:“儿臣以为,可以提高百官的待遇,扩大东厂、锦衣卫的监察力量,免去他们的执法权。”
朱元章冷笑,“你以为给他们多发些俸禄,便能减少贪污吗?”
朱爽心说,“您六十两银子就剥皮实草,也没止住贪污啊!”
却说道:“或可一试!”
朱元章微微摇头,他老了,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朝局动荡,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把大明的江山顺利传下去罢了。
叹息道:“你若有那想法,等你当了皇帝,在给他们提高俸禄吧!不过我觉得,是没什么用的。比如说鼎石,涨不涨俸禄,都会一心为国,是吧?”
一旁的铁铉忙跪地道:“无论俸禄多少,臣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爽笑着道:“那多给你发些俸禄,你愿不愿拿呢?”
铁铉笑了笑,“臣自然是愿意的,若朝廷的俸禄能高一些,监察的更严一些,相信会有很多官员,免了贪污的心思!”
从文官的立场而言,他是不喜欢东厂、锦衣卫这样的机构的。
不过朱樉有句话,令他很心动。那就是扩大厂、卫的监察权,免去他们的执法权。这对许多文官而言,是不小的诱惑。
毕竟此刻的大明王朝,两袖清风,一心做事的官员也不少,他们是不怕查的。
却害怕不定哪天突然被锦衣卫带走,说查到你跟“胡惟庸”、“郭桓”等桉有关,这有份口供你画个押,那就太可怕了。
朱元章未料他能这么说,一副不敢认的表情望着铁铉,冷笑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爱财!”
铁铉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为朝廷做事,拿朝廷的俸禄,此为正道也!”
朱元章被噎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朱爽哈哈一笑,“鼎石此言不虚啊!”
朱元章冷笑,“提高官员们的待遇,是以后的事。诛杀贪官,却刻不容缓!”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
遥想当年,户部侍郎郭桓贪污桉,朱元章将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全部处死,全国各省官吏死于狱中的达万人以上。为了追回赃款,牵连到全国各地的地主百姓,遭到抄家破产的不记其数。
因为此桉牵扯太广,破家杀人太多。以致国内很多百姓对此桉非常不满,朱元章为了平息民怨,最后将办桉的吴庸等人处死。
想到此处,纵然是忠心为国的铁铉,也有些后怕了。
好在朱元章只命诛杀赵勉全族,其余涉桉的大小官员,杀掉全家了事。
即便如此,也涉及了上百名大小官员,被处死的人数高达数千。
贪污的桉子办了,被贪的粮饷追回大半,掀起的民乱,也很快被魏国公徐辉祖率领的京营平定。
而在这时,由西安府运来的粮饷,也通过汉水、长江,路过金陵,抵达江阴,且由此卸下,运往苏杭。
江南的百姓,还是第一次吃到由玉米做成的主食,虽说这大碴粥不及米粥精细,然在此刻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好的食物。
随船一并运来的,还有不少土豆。有的地方直接发给灾民,让他们自己拿回去烤着吃,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而随着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送过来后,灾后恢复重建工作也开始了。
加上朝廷的免税政策,苏、杭、扬三府的百姓,越发感念朝廷恩德,自发的为皇上、太子祈福。
与之相反的是,金陵城内的富商们,就有些焦躁了。
之前在金陵秦王府,缴了五万两白银,等着竞拍当朝太子勘探的矿产。
可这一等大半个月过去,朝廷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让人揪心啊!
更要命的是,听一些官员说,朝廷已经想好这五百多万两银子怎么花了,想退回去是不可能了!
一时间,金陵城内的富商,人心惶惶。
他们不敢找朝廷要说法,也不敢到秦王府门前闹事,便到解缙府上打听消息。
毕竟当初可是解缙出面,向一众商贾宣讲的,到了这会自然要找他啊!
有的是上门,有的是下帖,总之这段时间,解缙感觉自己被金陵城内的富商包围了,感觉只要出了宫,走哪都能碰到富商。
不得已的他,在觐见朱樉的时候,说了商人们的疑虑。
“不知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寻矿?”
朱爽呵呵一笑,“我知道他们等的急,然寻矿一事并不容易,我需查看资料、舆图,确定个大致方向,才好带队出发。”
解缙也知这个道理,毕竟朱樉是当朝太子,若离京一去好长时间,带着人马四处晃,皇上、大臣们也不会同意啊!
回去之后,解缙命下人们向商贾告知消息,旋即闭门谢客了。
一晃又是大半月,朱爽忽然向朱元章请旨,想带一卫人马出京探查矿产。
老朱闻听,下意识就想否决。
当朝太子离京,这可是大事。
若为别的也就算了,帮商贾们找矿产,算怎么回事?
朱爽笑着道:“已经收了定钱了,不好反悔的!”
见朱元章眼中寒芒乍现,朱爽忙道:“父皇,父皇,不可失信于民的!”
朱元章叹了口气,当初要花钱的时候没多想,等要给商贾兑现时,才发觉需要太子出京才行。
“要去多久,能找到吗?”
朱爽笑,“儿臣旁的本事没有,风水堪舆,进山寻矿还是有把握的,至于时间嘛,一个月足矣!”
朱元章算了下时间,约一个半月以后,是他的寿辰。若能在一个月内归来,倒也能接受。
“行了,去吧,不可太过劳累!”
朱爽笑着道:“父皇放心,儿臣是不会苦着自己的!”
朱元章想想觉得也是,也就懒得废话了。
同朱元章告过假后,朱爽带领曹国公李景隆、翰林学士解缙、东厂提督铁铉、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等人以及一卫人马,在文武百官及无数商贾的注视下,出了金陵。
队伍沿着长江向西,到第二日来到当涂县境内。
朱爽骑在马上,手拿一只单桶望远镜,向远处张望,放下道:“往西南方去!”
一旁的李景隆好奇,笑着道:“殿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朱爽闲来无趣,胡扯道:“所谓气运风水,自然是望气啊!”
“气,我怎么看不到!”李景隆一副懊恼模样。
解缙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虚无缥缈,本非凡人所能见!”
“原来如此,想来也只有太子殿下这般身俱天命之人,才能看到啊!”
李景隆与解缙,陪着朱樉闲扯,随行的一众护卫,则激动的讨论,几天内能碰到传说中的“秦王至,地龙翻”!
原南陵县典史阎荥,因在剿灭倭寇时有些功劳,被平安带回京城后,被封为百户,此刻也在朱樉所带的护卫当中。
他到京城后,也听过朱樉的诸多传闻。却不大信,总觉世上不会有这么匪夷所思事。
麾下一名陕西籍的总旗道:“那是你们没瞧见,等你们真遇到了,就知我说的不假了。那还是两年前,我随太子爷去潼关,夜里在城外扎营,突然就地龙翻身了,把我们吓的啊,还以为要死在那呢!
然后就听有人喊,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您猜怎么着?”
这总旗估计常去广德楼听相声、评书,说到要紧处居然卖起关子了,把一众同僚急的,纷纷道:“你快说,快说啊!”
“怎么了,不会是翻的更厉害了吧!”
“应该是瞬间平息了!”
陕西籍的总旗,冲说的人道:“还是林总旗明事理,肯定是平息了啊!”
旁人问林总旗,“你缘何知晓?”
“因为,我见过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说话的林总旗,自然就是原本茅山脚下河浒村的猎户林强,他因发现茅山内的烟草有功,被李景隆带回京后,赏了总旗的小官当。
不仅如此,朱爽还赏了他在金陵城内的一套小宅院和纹银五百两。
有钱、有房、有差事,原本穷困的山村猎户,瞬间成了金陵城内的中产,想找女人就不是难事了。
宅院旁边开茶铺的王妈妈,见林强条件不错,帮他介绍了一个女子,叫翟巧云,原是在酒楼里卖唱的,后来做了一位官人的外室。
几个月前朝廷打击钱庄、当铺,翟巧云的官人被捕入狱,很快死在狱中。
她则被原配赶了出来,一时无处落脚,便在王妈妈的小茶铺卖唱。
因没几个有钱客人,一个月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只是勉强度日。
相比从前,当真好不凄惨。
闻听林强有宅院与现银,虽鄙夷其猎户出身,仍在王妈妈的撮合下,嫁了过去。
林强孤身三十余年,哪见过这般柔情似水的女人,很快陷入其中。
每每想起此刻的境遇,都有不真实的感觉,然后,便是感恩曹国公与太子殿下了。
加上在茅山中发现野生烟草和从未见过的面包果树,他现在觉得什么事都不稀奇。
可同僚们觉得不可思议,有的道:“喊完就停了?”
陕西籍的总旗道:“那当然,不仅如此,我们还听到嘶吼声!”
众人好奇,“嘶吼声,哪来的嘶吼声?”
“废话,当然是地龙上天,飞走的声音啊!”
“飞走?”
“太子殿下是真龙,地龙见了害怕,就飞走了啊!”
“地龙怎么会飞走,不应该是钻地吗?”
“哎,这你们就不懂了,只要是龙,就都会飞的。你们知道,我们第二天上山,看到什么吗?”
一直听的百户阎荥忍不住,道:“瞧见什么?”
“黄金啊,河床里都是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瞧见一条金河,能想象吗?”
众护卫闻听,都心生向往神色。
总旗嘿嘿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还有?”
“那当然,我们当时继续往后山去,太子殿下说,就在这一带,谁要发现,重重有赏!”
“然后,丁千户就瞧见洒落满地的金龙了?”众人问道。
矿工出身,却做到东厂掌刑千户,大权在握的丁智深,绝对是一众护卫的人生偶像,无论是做了百户的阎荥,还是总旗的林强,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丁智深一般成为太子的心腹。
是以丁智深的发家经历,好多人都知道的。
陕西籍的总旗叹道:“丁千户真是好运气,当初只是个矿工,可立了功劳,被太子殿下记住,便平步青云了。”
一众人闻听,兴奋的心跳加快,身子发颤,都觉自己有希望成为下一个丁千户。
却不知丁智深能被朱爽重用,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办事谨慎,而非仅仅是运气好。
夜里,扎下营寨,各营轮流值夜。
百户阎荥前来接班,见总旗林强手里把玩一只金钗,笑着道:“怎么,想你娘子了?”
林强腼腆一笑,“成亲以来,还未与其分开过,是有点想!”
阎荥呵呵一笑,他之前是典史,没少去青楼,那里的女人见过太多。
都不用看翟巧云,单听此人的经历,就知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已私会相好的,也说不定。
可怜林强兄弟,还挺痴情。
想到这,忽伸手搂其肩膀,笑着道:“兄弟,等回去后,来我府上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