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煜闻言,但觉身子发软,喉咙发紧,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夏王朝自古以来,便有赐天子剑的传统,汉朝时称“尚方斩马剑”,到了本朝则称为尚方剑。
尤其是洪武年间,朱元璋为了惩治贪腐,建立了御史制度。
这些御史官官阶并不高,却要监察那些比自己官位高很多的地方大员,就必须要借助尚方宝剑的力量,而明朝就成了史上尚方宝剑最多的朝代。
出京巡查的御史要赐剑,委派到地方公干的官员要赐剑,到了明末领兵平叛的将领也会拿到尚方宝剑。
崇祯年间,袁崇焕持尚方剑,杀了同样拥有尚方宝剑的毛文龙。
毛文龙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袁崇焕会不讲武德。
大家都有尚方宝剑,你凭什么杀我?
可见这东西的威力,也有高下之分。
朱樉赐下的龙泉剑,没有相应的诏书,自然是算不得尚方剑。
可这是朱樉用了十几年的贴身佩剑,真到了关键时刻,朱尚煜将龙泉剑亮出,大喊一声天子剑在此,绝对能唬住很多人。
所以龙泉剑带来的隐形权力,不可估量!
朱尚煜便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仅仅是献了一个改良后的纺车,便有这么大的回报。
“儿臣,谢父皇赐剑!”
朱尚煜实在没有拒绝的勇气,万一推辞两句不给了呢,瞬间跪了下来。
朱樉也郑重的将龙泉剑放在朱尚煜手中,转头冲小春子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半句,唯你是问!”
一旁看戏的小春子懵了,眼睛睁的老大,看向一旁跪着的朱尚煜。
仿佛在说,那他泄露出去怎么办?
“同样唯你是问!”
小春子欲哭无泪,当即跪下道:“皇上放心,奴婢便是死,也不会泄露半句的!”
朱樉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理这货,对朱尚煜道:“你可知,父皇为何要赐你龙泉剑?”
朱尚煜摇头,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懂啊!
朱樉缓缓道:“朕,是想告诉你,将来到了封国,一定要对当地百姓好。底层百姓富足了,整个社会才会变得有活力。千万不要让官僚士绅阶层,把整个社会的财富都垄断了,百姓们若一直活在赤贫状态,会发生严重的危机……!”
朱尚煜闻言愕然,第一反应是,我的封国在哪?
他此刻被虚封在汉中,是不能干预地方政务的。
随后便是感慨,其实这些话,早前也听朱樉说过。
只是他们兄弟几個,都不太当回事。
可如今看来,父皇是真的在意底层百姓,而非口头上的“仁义”,这才是他的机缘啊!
朱尚煜当即表态,将来到实封的地方就藩,一定会好好善待当地百姓。
父子俩聊了好一阵,天色将暗,朱尚煜才离了乾清宫,准备出紫禁城。
不想走在半路,遇上太子的銮驾。
朱尚煜暗叫倒霉,心说怎么偏遇上他,不得已,站在路旁施礼。
朱尚炳走了下来,热情道:“三弟,怎么这会才出宫?”
朱尚煜道:“来送贺礼,父皇高兴,多说了几句。”
“既如此,到我宫中喝两杯,咱们兄弟俩,可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朱尚煜道:“天色已晚,多有不便,臣弟明日再如何?”
朱尚炳笑着说好,眼睛却不住打量朱尚煜,见其身子微躬,似夹着什么东西一般。
忽伸手抓向朱尚炳怀中,笑着道:“老三,莫不还似小时那般淘气,偷父皇的东西吧!”
朱尚煜脸色大变,心里说,好奸猾的老大,莫不是一直派人监视。
可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朱尚炳自其怀中,摸到了龙泉剑。
“什么东西,拿出来!”
朱尚炳脸色一变,目光凌厉,哪里还有刚才的慈眉善目。
朱尚煜在大哥的威严之下,半点反抗的心思的都没有,老老实实的交出龙泉剑。
解释道:“父皇一时高兴,赐予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偷父皇的佩剑!”
朱尚炳握着手中的龙泉剑,脸色极其难看。
内心交战不断,真想将这龙泉剑扣下,送回朱樉处。
可要那样,父子间便撕破脸了。
他此刻权柄虽大,可皇上要收权,也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朱尚炳思虑再三,还是将龙泉剑还了回来。
笑着道:“既是父皇赐伱的,便好好收着,莫要弄丢了。龙泉剑陪伴父皇十余年,颇有寓意。若被居心叵测之徒拿了,必然生出事端,你可知晓?”
朱尚煜哪敢辩解,点头称是,“臣弟知晓!”
“行了,天色不早,莫要久留,还是早些离去吧!”m..cc
朱尚煜听大哥口中这些颇有隐喻的话,哪里还敢多待,匆匆赶往午门。
待出了皇宫,回到他的马车时,感觉后背都湿了。
见汉王一副很劳累的模样,伺候的老太监纳闷,“王爷,您这是?”
“赶紧驾车,回府!”
“哎!”
老太监一声吩咐,车夫慌忙赶车,带着一众护卫回了汉王府。
朱尚煜一下车,便匆匆往书房去,冲身旁的老太监道:“快,请师父到书房见我!”
“奴婢遵旨!”
朱尚煜进了书房,命人点燃蜡烛,旋即拿出御赐的龙泉剑,抽出一半,但见剑锋上闪烁烛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王爷手中拿的,可是皇上的宝剑?”
书房门口,进来一个又瘦又高的僧人,任谁也想不到,汉王朱尚煜口中的老师,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
“不错,正是父皇当年铸造的宝剑,已随身佩戴十几年,今日一高兴,赐予我了!”
老和尚面露微笑,“老僧一早便说,王爷是有大机缘的人,成就不可限量!”
朱尚煜听得心中欢喜,王爷再进一步,便是皇上了。
这老和尚过去说他能当皇上,朱尚煜还不太信,可经过今日之事,朱尚煜忽然觉得,自己还很有机会的。
天子剑啊,大哥都不曾被赐予,却被自己拿到了。
看了眼身前的老和尚,朱尚煜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深施一礼道:“若非老师教导,并命人督造新式纺车,本王绝无此番机缘,还请老师,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