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邦本来就对徐民式不满,因为徐民式虽然是他的学生,却屡屡忤他的意,在任应天参政期间一点也不给他陈家在生意上给予方便,让他一直怀恨在心,且也因此一直未荐徐民式于吏部。
而令陈经邦没想到的是,徐民式在海瑞任吏部尚书且立即升其为顺天府丞后,竟这么快就搞起事来了!
他也就更加恼怒,而一时就直接对徐民式动了手。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故意要让人知道,徐民式是没得到他允许这么做的,有意让徐民式威信受损的意思。
徐民式只觉脸火辣辣的疼,一时倒也怔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顺天府通判黄克缵倒是镇静一些,知道这个时候得扯更大的靠山来保障顺天府的威信,以便于接下来能继续做事,也就在一旁说道:
“大司马就算对府丞有指教之恩,那也不该掌掴吧,要知道,府丞乃进士出身,要说是谁的门生,那也只是天子的门生!”
徐民式这时也回过神来,道:“没错,下僚非擅自,乃是奉皇命,该寺不遵皇命配合,口出狂言,故按例当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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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
陈经邦不由得勐退一步,且神色复杂地看了黄克缵一眼,心道:“申吴县等做了什么事,怎么瞒我瞒的这么深?”
申时行整顿佛寺,的确没有让侍御司全部执政公卿知道,只是与需要直接接触此事的重要大臣通了气。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
毕竟臣不密则失身。
申时行素来就是谨慎的人。
陈经邦一时只得讪笑起来,看着徐民式:
“我一时急怒,未能把持的住,用敬(徐民式)还请勿与我计较。”
“弟子不敢!”
徐民式回了一句,忍着脸上的疼痛,拱手回道:“今日弟子还有公事在身,不能侍奉恩辅于身前,还请恩辅见谅!”
说着,徐民式就对陈峰说:“继续清剿,以儆效尤!”
“慢着!”
陈经邦喊了一声,就看向徐民式道:
“用敬,虽然你奉的是皇命,但恩辅还是要给你说说,有些时候要学会变通,皇命要奉,但人情也要顾,这香承寺涉及到武清伯府,武清伯府乃陛下母族,作为陛下臣子,要学会既遵了皇命又不伤及天子颜面。”
“你可知道你为何一直未得升迁?就是因为你很多时候做事太死板!”
陈经邦继续说道。
陈经邦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徐民式就更加怨愤陈经邦待自己不公,让他在这之前一直在地方上打转,一直升不到京里,也就道:
“大司马此言差矣!若因为事涉外戚,就不敢奉行皇命,才损天子颜面!”
徐民式说后就对陈峰道:“动手!”
“府丞饶命!”
大住持如达这时已忙赶了出来,跪在了徐民式面前,且叩首道:
“老僧如达乃该寺大住持,因修经课,所以未奉命来见,还请府丞恕诳驾之罪,另外本寺也并无要触逆皇命之意,想必是底下住持与管事僧不法,欺老僧不理寺里庶务,而有为难府丞,如今既已被正法,还请府丞留情开恩,放过无辜之人。”
“你若早些出来,哪里用得着这样。”
“可见是经也是白诵了!”
徐民式冷声说了几句,就对陈峰吩咐说:
“既然他们已不再选择抗命,就暂停清剿。”
陈峰拱手称是。
接着,徐民式就走到如达面前来吩咐说:“将贵寺所有僧侣叫来,接受清点,名册与寺田寺地册子也拿来接受清点!”
如达听后一愣,道:“还请府丞容禀,本寺乃永平伯家庙,而永平伯。”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但本官只按旨行事,你也只需按命照办即可!”
徐民式摆手阻止如达继续说下去,随后就吩咐了起来。
如达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照办。
于是,徐民式便让黄克缵带着人开始清点香承寺的人口和产业。
“目前清点发现,竟然没有一人有度牒,包括该寺大住持自己!这香承寺凭什么不纳丁银?”
黄克缵没多久就来了徐民式这里说了一句。
徐民式听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吗,这永平伯怎么连一张度牒都舍不得办?”
徐民式说着就道:“无论如何,按照皇命来办,没有度牒的勒令还俗!”
“僧尼皆是如此,耕作的普通弟子无论男女,皆在清丈后分寺田编户,然后清查还剩多少不事生产的或分不到田的,皆如实上报。”
黄克缵拱手称是。
陈经邦因无法阻止徐民式,只得悻悻然地去了佛寺后院,重新见到了永平伯王朝辅说:
“我那笔银款得快些给我,不然照此清理下去,不知到会有什么后果。”
王朝辅说:“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接着,王朝辅就看向已有官差在开始丈量寺田登记,且自己养在香承寺附属尼姑庵的女尼也已被登记还俗,甚至有女尼在被顺天府现配于适龄和尚,还被勒令和还俗的年轻和尚一起领新造田契组建新纳税户口家庭。
这让王朝辅倍感心疼,故而切齿言道:“这都是老子的田!老子的人!”
“公也是,怎么连度牒也没办,办了度牒,至少不会被全部勒令还俗。”
陈经邦这时不由得说了一句。
“这不是想着能省就省一些嘛,办度牒也是要花些钱的。”
王朝辅回道。
陈经邦:“……”
王朝辅一时不由得捂着肚子:“我太饿了,先回府了。”
“这么快就饿了,这还没到正午呢。”
陈经邦道。
王朝辅道:“认购劵,我也没买,心里觉得着手亏得狠,就想着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这样就可以把没买认购劵的损失省回来。”
陈经邦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公就坐我的车回去,我车上还有些桃片点心。”
“那我们快上车!”
王朝辅说着就先出了寺,且在离寺时,狠狠地剜了徐民式一样,只是在徐民式回头看过来时,就笑道:
“我只是来礼佛的,老父母不要误会!你们该办的事就办,我该请的罪也会请的!”
徐民式是顺天府丞,相当于是王朝辅的父母官,所以王朝辅便称他老父母。
徐民式倒也不敢真的托大,只拱手相送。
王朝辅和陈经邦不久后就一起上了车。
而王朝辅没有让陈经邦直接送他回府,只在半途下了车,且不停打着饱嗝、吐着酸水往武清伯府走来,且对门房说道:
“快去通报,说我有急事要见国舅爷!”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