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城头上,常远看着正前方远处正在集结的联军,微微摇了摇头。
“常远,牧天豪这老小子是要玩命了?”宁不缺皱起了眉头。
联军摆出的阵势,宁不缺有些看不明白了。
“大将军,牧天豪看来是要和咱们死拼一场了。”常远点了点头,想起战前杨昊跟自己说的话,心中钦佩不已。
世子说得对啊,今日这场首战,看来就是此次守关之战中最激烈的一战了!
“好啊!老子就怕他不来!“宁不缺杀气腾腾道。
今日,宁不缺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大楚士兵了。他要酣畅淋漓地厮杀一番。
“传令!”常远唤来传令官,将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出去。
很快,城头上下的守军纷纷动了起来。
雁门城头上,一架架大型的床弩竖了起来。
这些床弩,比雁门守军此刻正在使用的单兵版床弩大了许多倍不说,便是与寻常的床弩相比,也高大了许多。
“好东西啊!”宁不缺看着左右两边一路延伸开去的巨型床弩,啧啧赞叹道。
这些大家伙的威力,宁不缺这些日在与边军的演练中已经见识过了。
不仅如此,从设计上,这些床弩操作非常方便,而且对操作床弩的将士保护也极好。
每一架床弩上,都装有可供升降的机关。攻击时,床弩升起,可以高过城头,让床弩的攻击完全不受遮挡。换装弩箭时,床弩则降下,躲回城墙后面,完全避开敌方弓箭手的视线。
除了机关,每驾床弩上还装有一块大大的铁板。操作床弩的主射手始终站在铁板后面,即便是升起床弩发动射击,这一块铁板也足以抵挡来自敌方射手的绝大多数攻击了。
巨型床弩竖起的同时,城下的行军屋中,许多手持长枪和长刀的将士纷纷奔出,登上城墙。
这些将士身上的盔甲,明显比其他将士的盔甲要厚重许多,看上去行动不是十分方便。
但这些将士的威力,宁不缺这些日也在演练中见识过了。
这些将士擅长的,不是速度,因为他们不主攻。
他们主守。
他们手中的长枪,更长、更尖、更为锋锐。
他们手中的大刀,更阔、更利、更为凶狠。
这些将士在城头上只是那么一列队,一股极为厚重的杀伐之气便散发开来,令人心颤。
联军阵中,金鼓声愈来愈急促,号角声也响成一片。
一场本不应发生在首战之中的总攻,发动了。
无数的联军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朝着雁门关涌来。
潮水中,一些身形魁梧、步幅极快的巨大身形尤为显眼。
这些人,正是联军攻城最重要的杀手锏之一,登城卒。
这些登城卒,从上到下,整个身体几乎都裹在盔甲之中,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闪着嗜血的凶光。
不仅如此,在这些登城卒的前胸、腹部、关节等处,还包覆着一层鳞片一样的铁甲,牢牢地护住了他们的要害部位。
雁门主关门正前方,飞蝗一般的箭矢再度从联军阵中飞起,飞向雁门的城头,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射速奇快、准度奇高的箭矢。
“朱彦!全力狙杀敌方神射手!”常远看了看亲卫盾牌上一支尚在微微颤动的箭矢,喝道。
“末将领命!“朱彦躬身领命后,朝身旁的旗手吩咐了几句,反手摘下身后的铁胎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朱彦身边两名射手也跟着搭箭在弦,看向朱彦。
朱彦倏地开弓,一支箭矢带着尖啸声离弦而去,朝着联军弓手阵中飞去。
朱彦的目标,正是开战之前对着常远等人射击的三名联军神射手之一。
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已到了那名联军神射手身前。
这名联军神射手也极为了得,眼见箭矢来袭,并不躲避,只是将长弓在手中一绞,居然就将来袭的箭矢绞飞。
只是,这一箭的力道,却大大超出了这名神射手的预料。箭矢虽然被成功绞飞,但其上所携带的力道却使得这名神射手身体微微一晃。
这名神射手尚未站稳身形,倏忽之间,另外两支箭矢一左一右,如同两道流星袭之。
百忙之中,这名神射手将身体朝一侧一闪,躲开了其中一支,却未能避过另一支,顿时被一支箭矢贯体而入。
箭矢入体,这名神射手只觉得身体一麻一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好小子!干得漂亮!“宁不缺哈哈大笑道。
常远也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种狙杀敌方神射手的方法,也是宁远边军在杨昊的提示下琢磨出来的。
以三名神射手为一个小组,一人主扰,两人主杀,三打一,看起来好像浪费了一些,但却极大地保证了每一次攻击的成功率。
这几年,在与天狼的小股摩擦中,宁远射手用这种方法狙杀对方的射手,几乎就没失过手。
雁门城头上,随着朱彦这一组拉开狙杀的序幕,宁远神射手三人为一组,纷纷对联军的神射手发起了狙杀,将一个又一个的联军神射手射翻在地。
同时,宁远的城头,无数的跑尸再度飞起。
“不要怕!不要怕这些水炮!继续冲!“冲锋的联军中,一名登城卒小校一边挥起手中的狼牙棒将头顶的水炮击碎,一边大吼道。
水炮落到一些登城卒的身上,砰地碎裂,却几乎未对这些登城卒造成什么伤害。
周围冲锋的联军见状,胆气渐渐也起来了,嗷嗷吼叫着,冒着箭雨朝前猛冲。
“看来今日这些登城勇士要奏功了!”牧天豪等人处,汪直介面露喜色,说道。
这一会儿的工夫,冲得最快的登城卒离雁门护城河已经不到三十余丈的距离了。再过片刻,登城卒就可以开始登城了。
汪直介身边,其他人的脸上却没有喜色。相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面皮都紧绷着。
雁门城头上竖起的那些巨型床弩,他们都在千里镜中看到了。直到现在,那些巨型床弩还没有发动攻击,只有床弩上搭载的巨型箭矢在阳关下闪着寒光。
很快,一些登城卒冲到了离雁门护城河十余丈外的敌方。
雁门城头上的巨型床弩,终于发动了。
蹦蹦蹦的响声中,一架架巨型床弩怒吼起来,一支支巨型弩箭激射而去,目标都是那些登城卒。
牧天豪站立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期盼。他们期盼着,联军的这些勇士们,能够像以往一样,也能够像抵挡雁门守军发射的水炮一样,挡住这些巨型的弩箭。
但是,下一刻,他们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些登城卒,反应不可谓不快。亦不可谓不勇武。弩箭尚未临身之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挥起了手中的兵器,砸向来袭的弩箭。可惜的是,他们都没能挡住。
在观战之人的千里镜中,那些被弩箭击中的登城卒没能继续前冲,而是扑到在地。其中的许多人,甚至好似在倒退。
那是在倒飞。
这些登城卒被巨型弩箭击中之后,要么被直接贯透,要么被弩箭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身体都击得倒飞了出去。
紧接着,牧天豪等人的千里镜中,忽然亮起晃眼的光芒。
那是漫天的炮石。
漫天亮晶晶的炮石。
炮石铺天盖地砸落,覆盖范围内,联军士兵纷纷倒地。便是那些极为彪悍的登城卒,被这些炮石砸中后,大多也骨断筋裂,扑到在地。
与此前一样,离雁门三百余步远的联军弓手阵型遭受的炮石依然最多。而且,这一次他们遭受到的炮石攻击密度,甚至超过了此前的水炮密度。
嘭嘭嘭嘭声中,遮挡在联军弓手头顶的临时雨篷瞬间被撕成碎片。随后,无数的炮石砸落在联军弓手阵中,顿时激起遍地的哀嚎声。
“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汪直介指着满天亮晶晶的炮石,目瞪口呆。
“天王,您请看!”一名副将飞马奔至牧天豪身前,双手奉上一块炮石。
牧天豪周围,众人纷纷凑上前一看,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炮石,分明就是一个冰疙瘩。但是,却又不是一个纯粹的冰疙瘩。在这个冰疙瘩的表面,还遍布着尖锐的突起,使得整个炮石看起来就像一个冰块制成的流星锤。
透过炮石表面,众人看得很清楚,炮石里面,夹杂着许多石块。那些突起,正是这些石块突出炮石表面所成。
“混蛋!楚军也太恶毒了!”安培松咬牙切齿道。
这种炮石,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其他人,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只要看看这个炮石的形状,众人就能明白它的威力。
这个流星锤一样的东西当空砸落下来,谁不是挨着就伤、碰着就亡?
而且,相比普通的炮石,雁门守军发射的这种炮石,明显更容易制作。
这种炮石,根本就不需要开凿巨大的石块,只需要弄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石,浇上冰水,等它们冻上就行了。
而在如今这样的月份和这样的天气下,雁门守军要制作这种炮石,岂不是易如反掌又无穷无尽?
看着漫天依然在不停砸落的亮晶晶的炮石,再看看炮石下成片栽倒的联军士兵,众人只觉得心中发寒。
联军这哪里是在冲锋?
这分明就是在被楚军屠杀啊!
这个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