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甚至,比之当年对裴渊,更甚。
那**辣不加掩饰的目光,让人触目惊心。
“阿月,若这杜甫未曾娶亲,就算是出身京兆杜氏,母亲更是崔家之人,连哄带骗阿兄也帮你。”
“可杜甫早已娶弘农少卿杨氏之女为妻,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阿月,听阿兄一句劝,当断则断。”
有妇之夫,不能沾染,否则贻害无穷。
荪歌:Σ(?д?lll)
她刚刚是听到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话。
她在兴致勃勃的磕李白和杜甫,李太白在暗戳戳的怀疑她对杜甫有不轨之心。
这天雷滚滚的狗血感,让她梦回当年裴渊嘴贱肌肤之亲的时刻。
这下,误会大了!
荪歌反抓住李白的手,拼命地摇了摇头“阿兄,我没有。”
她对杜子美之心,清白的很。
好吧,貌似也不清白,她已经脑补了无数脸红心跳的画面了。
只不过,主角不是她自己。
李白狐疑的盯着荪歌,似是要判断真假。
“阿月,人生在世,虽万事遂心,但仍有所为有所不为。”
放浪形骸潇洒不羁的前提,永远是不伤及旁人。
道家讲承负和今生。
“阿兄,你多虑了。”
“阿月只是觉得他有阿兄之风,未来在诗道上的前途亦不可限量,许能与阿兄旗鼓相当。”
一个诗仙,一个诗圣,并称李杜。
扪心自问,古往今来最成功的追星者可能就是杜子美了。
活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死了我就跟你千万年并称,李不离杜。
李白稍稍松了口气,只要阿月没有对杜子美一见倾心,他就是把谪仙人的名头送给杜子美都行。
“阿月,文坛从不需要一枝独秀,百花齐放才是正理。”
“不过,杜甫之志未必在文坛。”
李白想到杜甫的家世出身,凝眉轻声道。
“他还年轻,有的是机缘在官场上大放异彩,重现杜氏一门的荣光。”
李白看的出来,此次进士落榜,并未对杜子美造成打击。
入仕,必是杜子美一生所求。
荪歌敛眉,沉默不语。
杜子美的一生,远不如李太白的潇洒自在。
否则,杜子美也不会用一生怀念与李白相伴寻仙无忧无虑的这两年。
河西尉,左拾遗,这种微不足道的官,便是杜子美的仕途的尽头。
郁郁不得志,困居长安食不果腹,战乱流离幼子饿死,晚年凄苦逝于途中。
杜甫的诗,便是大唐由盛转衰最好的见证。
“阿兄,不如今日你亲自下厨吧。”
荪歌敛起心中纷乱复杂的情绪,央求道。
哪怕李太白和杜子美不能免去“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的分道扬镳,但她仍希望,在某个阶段上,二人是圆满的。
亲自下厨?
李白嘴角微微抽搐,他以为离开长安他就可以远离一刀一个小羊崽的形象,重回谪仙人了。
杜子美视他为前辈,这样自崩人设是不是不太好?
“阿兄,正好你也让杜子美向你学习一二。”
“读书人下厨,并不是一件天打雷劈的事情。”
嗯,细节上改变杜子美。
李白挑眉,颇为无奈,清贵富裕如杜家,哪里需要杜子美这个被寄予厚望的贵公子操心吃食一事。
阿月才是真正的多虑。
可见荪歌难得的执拗,只好揉揉荪歌的头应了下来。
不就左手小羊崽,右手小河鱼,如此简单。
杜子美看着卷起袖子,在厨房中忙的热火朝天的李太白,下意识憨憨地揉了揉眼睛。
原来,文人墨客也好,官员侠客也罢,都不曾拘泥于固定的一种形式。
“杜郎君,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应以为耻,应以为荣。”
“朝廷俸禄,亲事农桑,手艺谋生,都可以。”
荪歌站在杜甫身后,意味深长地劝说道。
她只是希望尽她的绵薄之力,能让这位与李太白齐名的诗圣杜子美,稍稍好过一些。
她用了数十年朝夕相伴改变了李太白。
她不知,也无法确定,今日李太白亲自示范,她开口劝解,杜子美能入心几分。
杜甫沉默的站着,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像。
眼中时而思索,时而诧异。
“入座吧。”
荪歌见李白拭汗洗手,拿出亲酿美酒招呼着杜甫。
杜子美,当得起这盏酒。
她想敬曾经那个豪气如云,斗志昂扬的杜子美。
也想敬未来那个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老人。
这盏酒,她敬的心甘情愿。
受宠若惊的杜甫手握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谪仙人下厨,明月公子斟酒,他不知他为何会受如此礼遇?
“像阿兄说的那般,无需慌张。”
“若非要问因由,那就是合眼缘。”
荪歌笑着解释着,这般紧张的杜甫真真有几分小媳妇儿的模样。
哪里还有后世那幅经典人像画的锁眉眯眼,面颊清瘦,褶皱丛生,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沧桑。
杜甫憨笑,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李白:……
好吧,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他家阿月当真没有看上这个还算清贵俊逸的有妇之夫?
李白再一次在心中强调了有妇之夫四个字。
轻咳一声,开始亲自招呼杜子美。
阿月那种黏糊糊**辣的视线,他真真不想看到了。
三杯两盏酒下肚,紧张羞涩的杜子美渐渐放松下来。
可杜甫终究不是李太白的会当一饮三百杯不倒,酒意微微上头,杜子美便醉了。
胡话一堆,简而言之概括便是三百六十日,日日不重复对李白的思念敬仰。
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有些话,听了让人脸热。
谁说古人含蓄的,表白起来也是**滚烫直截了当。
杜子美恨不得将自己的那颗心剖出来,双手捧给李太白。
李白:……
荪歌:……
这酒醉的还真是让人面红耳赤啊。
“阿兄,若这杜甫未娶妻,阿月连哄带骗给你抢过来,奈何佳人已有妻室。”
“当断则断啊!”
荪歌抬手,拍了拍李白的肩膀,憋着笑意,努力装作语气沉重的样子将李白方才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杜子美到底想跟谁相濡以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