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兵掉粮,重建京师防卫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在荪歌的提醒下,各边镇各关隘都接到了新的诏令,凡是假借传上皇旨意要求入城者,杀无赦。
此令,就意在防范喜宁之流。
瓦剌也先见朱祁镇叩关无成效,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条路不通,就会另辟一条路。
史书记载,喜宁引虏骑攻紫荆关,虏潜入关,紫荆关守将腹背受敌,紫荆关破。
如今紫荆关的守将接到朱祁钰的新命令,等待喜宁的就是死路一条。
早死早超生,省的做那么多让人看了呕心的事情。
十月,天愈冷。
也先见朱祁镇的作用越来越低,他奇货可居的算盘拨不响了。
便打定主意,修改降低议和条件,放朱祁镇南归。
也先想借此把僵局重新盘活,朱祁镇闻风而动大喜过望。
奈何,京师上下都以保卫京师为主要任务。
主战,不主和。
叫嚣着南迁和谈的,都或重或轻受到了申斥。
京师已有新的天子,百姓信服爱戴,大街小巷依旧在流传着天命归属的神迹,就连黄口小儿都耳熟能详。
加之,孙太后自称病后就再也不理事。
朱祁镇能不能归,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哪怕仍然有官员在心底里期盼着朱祁镇归来,但也不敢冒犯众怒。
因此,对于也先的打算,大明的态度不温不火。
受到冷遇的也先,大为恼火,深觉大明敬酒不吃吃罚酒。
瓦剌悍然发兵,兵分中西两路,打着送回大明太上皇的旗帜,挺进京师。
经由于谦紧急调来重组的二十万兵士,背城而战。
“孙太后,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军营看看?”
荪歌手中端着药碗,坐在孙太后的床榻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孙太后。
殿外,风声肆虐。
农历的十月,寒冬已至。
寒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大明熬过这个冬日,那就会迎来新的春天。
孙太后惊恐的看向面前笑的雍容高贵的荪歌,身子止不住颤抖。
自她意识到,吴氏多年不惜自污韬光养晦后,不是没想过对吴氏下手。
可,次次不成功。
刺杀,下毒,甚至她连以往嗤之以鼻的巫蛊之术都用上了,吴氏都安然无恙。
到如今,她自食恶果。
荪歌用帕子擦干净孙太后嘴角的药汁“孙太后不思念太上皇吗?”
“好好养病,瓦剌兵临城下时,我成全你与太上皇遥遥相望。”
倒不是说孙太后在宫中经营的势力不大,而是她实在命硬难杀。
孙太后最开始只是称病,如今是真病了。
药是孙太后自己寻的,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孙太后一病倒,皇城的势力自然就人心不齐了。
孙太后的身子,半是喝药喝的,半是被她吓的。
自从她察觉到孙太后对她起了忌惮之心,欲悄无声息除之而后快后,就没手软过。
孙太后派过去的人,被她三更半夜吊在了孙太后的床前。
孙太后想弄垮她的身体,她反手就将药灌进了孙太后嘴里。
还好,孙太后寻的是慢性毒药。
要不然,京师保卫战一结束,就得举国治丧了。
身在瓦剌的朱祁镇,更没盼头了。
“你,你是妖孽!”
孙太后恶狠狠的瞪着荪歌,目眦欲裂。
皇宫,本应是她的主场啊。
可为何,在对上吴贤妃后,处处碰壁。
这世上,没有杀不死的人,除非不是人。
荪歌凝凝眉,朝一旁侍奉的宫女招招手,命其拿来梳子。
荪歌一边梳着孙太后及腰的长发,一边感概“这才几日,太后娘娘竟早生了华发。”
“上皇不孝,总让你操心。”
“孙太后,何必一定要执拗于将皇位给你一无是处的皇儿霸占着呢。”
“你知道先帝为何要将我养在宫外吗?”
“先帝爷说,与其将我拘在宫中与人争宠勾心斗角,倒不如将我养在宫外自由惬意,私下还能以夫妻相称。”
“他教我兵法教我谋略,为我寻京师教我剑术,他说我是他此生最得意的成就。”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就是胡言乱语,孙太后难不成还能下去问问?
问了可就上不来了。
“你说我不是人,是妖孽,是在夸我天资,还是夸先帝的成果?”
孙太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荪歌随口胡诌的几句话,击碎了孙太后引以为傲的东西。
她一直都以先帝爷为了扶正她废后感到骄傲,也因此多年自得于先帝爷对她的情分。
荪歌放下梳子,满意的弯了弯嘴角。
同样一番话,洗脑了朱祁钰,也击溃了孙太后。
不得不说,朱瞻基还是很有用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皇叩关,上皇倚重的喜宁也有样学样,想借着传旨的名义,带着乔装打扮的瓦剌军入紫荆关。”
“很遗憾,被当场射杀。”
“烂到骨子里,你还在固执什么?”
“那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朱祁钰霸占着皇位?”孙太后不甘心的嘶吼出声。
“一个庶子!”
荪歌叹了口气“吾儿祁钰,有明君之姿。”
“这个答案可够!”
“倘若是祁钰将大明精锐葬送殆尽,又被瓦剌所俘苟延残喘卖国求生,我会亲赴大同府弯弓,将其射死在箭下。”
“刚愎自用远贤近佞致使土木堡大败是无能愚蠢,叩关求生是无耻卑劣。”
“你只要记住,吾儿祁钰,必会带领大明走出泥潭。”
“到时候,你就心服口服了。”
“前提是,你活着。”
“孙太后,你我交锋归你我交锋,倘若再让我知晓你对见济下手,我就把朱祁镇的种都杀了。”
“我可是先帝爷亲手教出来的人,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
孙太后的脸色变来变去。
“太后,太上皇后前来请安。”
双眼通红,眼下一片青色,神情憔悴的钱氏在看到荪歌时,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人不知自孙太后病倒后,吴太后就自告奋勇日日前来侍疾。
前朝百官,京师百姓,都赞吴太后一句贤惠。
仿佛粗鄙二字,随着秋末初冬的风,已经离吴太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