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弃疾定不会似文郁一般丢人现眼,肯定能给她争口气,亮瞎这几个新朋友的眼。
对此,荪歌信心十足。
哼,毕竟是流传千古的辛弃疾。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搞笑。
辛弃疾和岳云的长子岳甫,年纪相仿。
一个是盘跚学步,话都说不利索,拼命模仿大人的学人精。
一个是三四岁猫嫌狗憎,不给阳光都灿烂,给点阳光就皮痒的小魔王。
俩人,一见如故,互不服气。
然后,岳甫靠着风里撒尿距离比较远,险胜一筹。
荪歌:……
这……
这她跟她想象中出入实在太大。
辛文郁习惯性的挥墨作画,荪歌连连阻止“这一幕,就无需记录了吧?
“父亲不是说要仔仔细细记录下弃疾成长过程里的每一段黑历史?”辛文郁不解发问。
荪歌撇嘴,这孩子这么实心眼干嘛。
以前,是她的恶趣味。
现在,她也是真的害怕自己毁了辛弃疾在史书上的美名。
辛弃疾毫不知情的咧着嘴巴傻笑。
荪歌:真憨,没眼看。
眼见着岳甫又要忽悠着路都走不稳的辛弃疾去院里玩被尿洇湿的泥土,荪歌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岳将军,你这孙儿!”
岳飞不慌不忙的将矛头转移“岳云,养不教父之过。”
岳云:受伤的又是他。
“先生,父亲,我现在思考的是,甫儿三个月前送给我的那个泥捏的小人儿,死活非要让我日夜把玩,到底是拿什么捏的?”
岳云话一出口,岳飞的脸色也变了。
“为父,收到过甫儿送的小泥碗。”
“后来,我还找工匠专门烧制了一下。”
荪歌笑的前俯后仰,果然,快乐不是消失,只会转移。
闻言,辛文郁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把将手脚并用就要往外跑的辛弃疾揽在了怀里,警惕的看向跃跃欲试的岳甫。
岳甫眼神清澈懵懂,显然并非刻意存了坏心,而是单纯觉得好玩。
辛弃疾不停的挣扎着,想出去玩和泥的游戏。
“弃疾,脏,咱不玩啊。”
辛文郁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要操碎了。
岳甫一本正经,啃着小手指摇摇头“不脏的,还烤过叫花鸡呢,能吃的。”
“我吃了!”
岳甫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打包票。
荪歌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岳飞的长孙,还真是个活宝啊。
要知道,岳甫也是能写出“鲁口天下壮,襟楚带三吴。山川表里营垒,屯列拱神都。”
“望樊冈,过赤壁,想雄图。寂寥霸气,应笑当日阿瞒疏。”
“碧海迢遥,曾窥见、赤城楼堞。因傲睨尘寰,犹带凭虚仙骨。武库胸中兵十万,文场笔阵诗千百。”
也曾与陆游、杨万里、张孝祥、范成大等人以诗文交友。
“岳将军,你可曾食?”
荪歌唏嘘,笑问道。
岳飞脸黑,他何止吃了,他和岳云,还曾因谁吃鸡腿大打出手。
“不准去!”
“更不准教坏弃疾。”
岳飞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拍在了岳甫的脑袋上。
看着气势唬人,实则轻飘飘的。
岳甫也不恼不哭,轻哼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甚是可惜道“那,那好吧。”
“弃疾弟弟,下次我教你玩其他。”
其他?
荪歌和岳飞的心再一次高高提起。
夜幕降临,屋檐下,灯笼随风摇摆。
屋内,清冽的酒香弥漫。
“敬新朋友。”
“敬同行者。”
岳飞对荪歌酿的酒赞不绝口“先生还真是次次让人刮目相看,惊喜不断。”
“别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到了先生这里,三百六十行,先生皆状元。”
荪歌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摆摆手“此言差矣,科考,我虽是进士出身,但却不是状元。”
“天地辽阔,人外有人。”
“你和张宪稍作休整数日,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这天,眼见着又要冷了,一入冬,指不定哪天就毫无征兆下雪了。”
本来,岳飞是要死在这个寒冬,看不到来年的春暖花开的。
但如今,她提前救下了岳飞。
岳飞可以自由的看飞雪,观春雨,赏夏花,品秋风。
“下雪了,好地方可就去不了了。”
岳飞放下手中的杯盏“深山?”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格外肯定。
荪歌笑言“没错,不过不是一般的深山。”
“你见了,定会欣喜。”
“保管你喜欢。”
一般的深山,也藏不住她的矿。
“何需休整,明日即可。”岳飞和张宪不约而同道。
“也好。”荪歌应下。
“也好。”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语气,声调,都在尽可能的模仿荪歌。
荪歌一转头,就看到辛弃疾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也去。”
辛弃疾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抱着荪歌的腿,一路爬到荪歌的怀里,在荪歌的面颊上轻轻一印。
岳甫着急了……
可岳甫到底要稍稍年长一些,不敢直接开口。
“甫儿,莫胡闹。”
岳云正色。
荪歌倒是无所谓“一起吧,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见多才能识广,以后才不会眼里只守着一亩三分地。”
岳云垂首“听先生的。”
“山里更冷,明天都穿的厚实些。”
荪歌嘱咐道。
夜渐渐深了,书房窗户大开,酒气散尽。
岳云和张宪已经喝醉,被仆从扶着回房进入了梦乡。
书房内,只余荪歌和岳飞。
酒气晕染,岳飞的面颊微微发红,眼睛却亮的吓人。
这是他的新开端。
这是他们的新开端。
这是沦丧地千千万百姓的新开端。
为将者,保家卫国。
国不国,那他就保家卫民。
“先生,您想要那个位子吗?”
岳飞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硕大的舆图,突兀开口。
荪歌打了个酒嗝,略有些不雅“如果,如果我说,我最开始积蓄力量,只是希望我孙儿能一展抱负,你信吗?”
“我的孙儿,必有救国济世的抱负。”
“我不愿他的一生如将军一般,遍布遗憾。”
“后来一想,既然要搞,索性就搞大点,反正临安的朝堂靠不住,总是在辜负忠臣良将,反复让人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