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能活一千岁呢,我死了你都不会死。”张庆海嬉皮笑脸地说。
吴氏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又哭又笑说:“不许乱说话,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被张庆海的巧嘴哄了一回,她也就不那么难过了,拉着浪荡儿子的手问他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做父母的总是这样,儿女再不是东西,他们也不这样认为,只要能到面前,就开心到不行。
张庆海拍着胸脯说:“你儿子能耐大着呢,到哪里能饿着我?你不知道吧,我去香江了,住着大房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挣钱......”
换个人说这种话都会亏心,嘴里说着挣钱,这么多年不给亲娘生活费,估计吴氏心里也从没敢奢求过,农村老人活到老做到老,八十岁还自己挣钱吃饭。
她抹着眼泪说:“没受屈就好,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只要是你老做的,什么都行。”
小芳在旁边笑呵呵说:“奶,不用你动手,我去就行。”
张汉东说:“麻烦嫂子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小芳说着抱着孩子就往屋里走,这次回来她态度大变,张汉东知道,人家给自己好脸,不是因为自己的脸白,而是在鹰国的时候,答应给的钱发挥了能量。
周金枝和董小婉也过来招呼吴氏,吴氏的眼神却直奔小婉的肚子,见她小腹平坦顺口埋怨说道:“怎么还没怀上呀。”
董小婉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张汉东没像刚才对那些妇女一样插科打诨,而是正色说道:“奶,是我不想要孩子,跟小婉没关系。”
吴氏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但目标还是直指孙媳妇说:“咱们女人啊,男人疼你你得知道,一个女人不生孩子,那还能叫女人吗?”
"奶,小亮在厨房怎么哭了,你快去看看吧。"吴氏还没过去,小芳就出来批评孩子说:“老是玩水,给我在外面待着。”
董小婉脸色苍白站在身边,张汉东拍了拍她的手说:“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以后就不让你回来了。”m.166xs.cc
董小婉强笑:“我没事......”
周金枝忽然走到吴氏面前,吴氏看着她不由后退了好几步,听周金枝叫她说:“娘......”
她艰涩地答应了一声问:“你的病好了?”
周金枝摇头说:“我不知道。”
吴氏忽然哭了说:“我知道你们都在怨我,当初那个算命的说的吓人,我也是为家里的孩子着想,你还在怪我?”
周金枝摇头说:“没有,我一点都不怪你。”她说着用温柔地眼神看向张汉东说:“如果真是我妨着我的孩子了,不用你老说我自己也会走的。”
自从张汉东把她带出后湖村后,这几年她一直没回来过,吴氏和张汉东因为她的事,心里才起了疙瘩,一直害怕孙子因为他娘不管自己,这几年她也后悔过,但是想说抱歉都找不到人。
张汉东说:“你别信那些江湖骗子的话,我们是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你们能想着害我们?事情都过去了,这件事就不提了。”
“让你......”
周金枝这才拉着小婉走进屋子,吴氏看着她的身影对张汉东说:“你看见没有,她心里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奶,我妈不管在哪里,从来都没说过你的坏话,她的病才好些,你别这样。”张汉东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些,吴氏却又受不了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说:“还说不生我气,你明明还在怪我,我都是为你好呀。”
张汉东看着她湿哒哒的衣裳,和更加苍老的面孔,心中十分悲伤,你为什么总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能好好过,非要把自己过得这么惨?
难道在苦水里泡着,才是你的宿命?
张庆海从旁边看见,恼恨地跑来骂说:“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你奶这么大年纪,还惹她生气,我打死你算了。”
他说着当真脱掉鞋就要来打人,回到后湖村后,他好像找到了做爹的感觉,又想端起当爹的架子打人骂人了。
吴氏拦住他说:“你干什么,汉东没惹我,是你惹我了,你给我滚开。”
张汉东心里有点腻歪,也跟着转身走进了屋子,见董小婉的眼睛通红,抱着她安慰说:“别气了,以后都不让你回来了,不要听这些无聊的人说话。”
小婉说道:“听不见这些人的,还有我妈在念叨呢,张汉东,以后你给我用点劲,我就不信我董小婉生不出孩子。”
“你也疯了,这是北大女大学生说的话?”
“我不管,以后只要有空,你就给我加油耕地。”
虽然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孩,张汉东依然能感觉到身体虚空的感觉。
虽然不喜欢这种家庭气氛,但是吴氏年纪越来越大,不在家的时候又总是想着她,回来又会生一肚子闲气,原生家庭,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二叔张庆云躲躲闪闪地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手上居然还提着兜子,兜子里有几个西红柿和三四根黄瓜说:“汉东,这是我自己种的......”
吴氏接过去,又拉着两个女孩问话,周金枝拿了两袋糖递给他们,他们怯生生接了,张汉东递了根烟给二叔说:“家里的日子怎么样?”
“挺好,大黑把你们的地分给我一半,农忙的时候还帮我收,日子过的不错。”
吴氏说:“汉东,他毕竟是你二叔,一家人应该互相照应照应。”
似乎话里有话。
“二叔,你今天来,是有事吧?”
两家是最亲的人,但是两家又是最陌生的人,张汉东虽然重生回来几年,跟这个二叔说的话,一个手指头都数的清。
张庆云果然有事,但是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还是吴氏说:“汉东,你二叔以前在生产队也是场面上的人,每次公社干部来,他也能上桌作陪,他张青山都能当个化肥厂厂长,你二叔不比他差多少......”
张庆云的脸冒出一种奇异得红色说:“是啊是啊。”
“二叔,你有什么事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