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岑欢喜所说,第二天霍老将军果然来了,在朝中备受敬重的老将军,这会褪去华服,面上带笑,看着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他的气质与众不同。
只见他笑眯眯的在昨天做针灸的那张床上坐下。
“岑大夫,我又来针灸了。”
岑欢喜面上无惊无喜的走过去,其实心中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开门见山把事情说出来,但最后还是决定看看霍老将军有什么做法。
结果直到针灸完,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要不是她知道了他的目的,都能以为他来是真的为了针灸的。
她在心中深吸一口气。
下定决心开口。
“霍老将军,听说你觉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请问你有什么可以验证这件事的东西吗?”
霍老将军身体一顿。
再开口声音带着喑哑。
“我女儿左手肘部上方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那个胎记有一种花瓣的感觉,以前她觉得那个胎记丑,我就哄她说是老天爷觉得她很漂亮,很喜欢她,才会在她身上留下这个花朵胎记做标志。”
说起女儿,他就不知不觉多说了不少话。
岑欢喜抓住自己左手的袖子一点一点的往上推,在肘部上不过半指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胎记,不大,看着真的有花的感觉。
霍老将军死死的盯着那个胎记,眼中瞬间泪水充盈,手指哆嗦的抵在胎记上一块小小的白痕上。
“这是我哄她说这个胎记是老天爷喜欢她的标志的原因,那天她拿刀要割掉这个胎记,刚下手就被我发现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个疤痕,我永远无法忘记。”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下午抱着闺女坐在屋檐底下,一边看夕阳一边哄她的样子,但没多久,乖乖坐在怀里的闺女就失踪了。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再重聚。
眼泪滑落。
声音哽咽。
“小乖啊,爹终于找到你了,爹就算死也可以瞑目了!”
“别瞎说啊,您长命百岁。”
岑欢喜没有和名为父亲的长辈相处的经验,看着霍老将军激动的落泪的样子,实在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好好,爹长命百岁,你要不要跟爹回去看看?你哥哥也很想你。”
看着霍老将军期待的眼神,她艰难的拒绝了。
毕竟才刚相认,最多就是互通姓名,知道了一些小事情,而且她也还没准备好,这个时候上门挺尴尬的,所以她主动挑了个时间,说到时候会带着家人上门拜访。
“傻孩子,回家怎么就是拜访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爹永远在家等你。”
“爹不耽误你做事,爹先回去了,你好好的。”
霍老将军很想留在悬医阁,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干坐着盯着岑欢喜看,他也觉得很满足,但他看出来闺女现在看见自己很局促,自己离开比较合适。
岑欢喜起身将人送上马车,再回去时看见严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
“找到家人啦?”
他的声音和缓温柔,抚平了她心中隐隐的慌张。
“师傅,我有点不安,我们分开这么久了,我的记忆里甚至没有他们的印象了,现在突然相聚,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如果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失踪的霍小姐,现在自己该是激动多于不安,但自己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半路占据这副躯壳过路人。
自己可以和林默他们相处的这么自然,是因为和林默的一切记忆,是自己亲自构造的,林母和孩子们的态度,也是因为自己改变的,而与严老他们的关系,也是靠的自己的才华。
唯有霍家,他们对自己的所有热切,仅仅是因为原身。
“呼。”
岑欢喜长舒一口气。
严老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把人拍的身子往前倾,差点栽地上去。
“师傅你谋杀亲徒弟呢!”
“我这叫让你清醒清醒,小兔崽子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完全可以先把他们当熟悉一点的陌生人对待,反正本来也没什么交集,这个态度也不出错。”m.166xs.cc
严老接过方婷递来的茶杯,直接塞到岑欢喜手里。
“行了,把这杯茶喝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被严老的心态影响,岑欢喜也没那么丧气了,乖乖的去坐诊了,等和霍老将军约定的时间到了,就带着林默和三个孩子们上霍府拜访了。
霍老将军和霍则寅早早在等候了,霍则寅看到那三个孩子眼神闪了一下,但还是热情的迎上去,努力让孩子们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林择生和林路生到底是男孩子,胆子大,适应力强,没多久就和霍则寅玩到一块去了。
和霍老将军喝茶的岑欢喜听到动静往那边看了一眼,一时分不清那边到底是三个孩子还是四个孩子。
霍老将军给他们斟茶。
瞥到她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出声。
“你哥从小就这个性子,都这个年岁了,还是跟孩子一样。”
“你小时候性子内向,你哥偏偏爱带你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咱是武将世家,别人就老盯着咱家规矩,我没少听到有人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没规矩。”
“我担心他们会到你面前说,所以那天你哥要带你出门玩,被我拦下来了,让你待在家中读书,没想到你偷偷跑出去,这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如果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我一定让你跟你哥出去。”
霍老将军当初也是个寒门出身,霍家起来全是靠他跟随当今圣上的脚步征战沙场,成为开国将军才起来的,那会他满脑子都是有功在身,以后可以庇护家人过好日子了。
但人总是贪心的,过上了好日子,就想着过得更好,让家族延绵百年,这才想着约束孩子们,没想到一约束,就出事情了。
后来,自己没怎么约束过则寅,则寅不也过得好好的。
这越发让他觉得以前的自己错了。
岑欢喜看霍老将军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也堵得慌,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覆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