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招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修行日进，功法只是辅助，尤其道门更是如此。

    待到金丹大成，精纯的道家修为，养出无可匹敌的精神力，便是平平无奇的观想之术，也有逍遥游一般惊人变化，可谓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哪怕是宋阁老或是宗主这样见识，也只求修为，并不在功法类专研。至于龙行虎步，本身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上行下效，哪怕勉为其难，众人也要辛苦把气运行一个周天，完成修行。更不用说，把天地元气逼入血肉这种事，痛苦难当。更何况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和练功本身也是相差仿佛。

    上古龙象功，原本是妖族奇功，历经魔族再到龙虎山，可谓几经辗转，其中关键多有疏漏。

    到了今天，也被很多风云山外门弟子修习，进展甚微，远不如佛门二流的铁布衫这样的横练功夫，终于被束之高阁。

    众人都是聪明人，却忘了锻体功法，本身就是师法妖兽。上古异兽龙象，能摄入海量天地元气，尚且要往古树上反复撞击，锤炼肉身。然而如今道门弟子学习功法，却只活动根骨，吃些血食。可谓缘木求鱼，难怪龙象功蒙尘。

    若非张亮偶然发现了其中关键，便是袁飞，也不会往此处去想，这是思维定势。若非张亮主动牺牲修为，供养肉身，也不会有龙象功小成。

    正常人是不会为了功法牺牲修为，但是张亮会，因为他是团队的肉盾。

    这也是为什么，根骨不如他的思伟，小怜都能甩开他一个炼气境界。而这种团队奉献精神，也给了他保留功法的可能性。

    此番深夜联床夜话，实在是大有收获。一线生机，这是属于袁飞和张亮的，而袁飞就快要抓住它了。

    龙象功略有小成，龙象已经铭刻在肌肉之中，它已经“活”了。现在锻体肌肉开始向身体疯狂索取天地元气和营养供给自身，一口气吃掉五斤大肘子便是明证。

    这也意味着龙象功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只要通过心窍不断提取天地元气，散失于身体之中，龙象功便能汲取，用以淬炼皮膜，直至大成。

    然而理论虽是如此，操作起来依然颇为不易。1.4的根骨，提取天地元气的速度慢的令人发指。龙象功也仅仅小成，吸收营养和天地元气毕竟是不同的，营养会通过人体送达，大量的天地元气却会在废根骨中流失，肌肉能吸取的不过是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这些都是困难，却只是袁飞来说，必须解决的问题。166小说

    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成这件事，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只要是在能力范围的问题，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只看你愿意为之付出多少，而袁飞的答案是，不计成本。

    更多的困难出在张亮身上。

    与袁飞来说，付出的不过是海量炼气丹和肉食而已。与张亮来说，却是一条看不见终点的崎岖山路。

    修行世界，根骨第一，无疑是对的。哪怕有炼气丹的供给，对于根骨1.4的修士来说，搬运并吸收天地元气依然是极其辛苦的工作。

    采集的天地元气白白流失于身体，对自己的温养几乎为零，所能依靠的，却是肌肉的自行吸收，收获甚微。想要龙象功大成，付出的会是十倍甚至百倍的辛劳。

    更为重要的却是另一句。练招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龙象功属于功法，却属于锻体，不是道门主修。几乎可以肯定，这门功法仅只强身健体，却没有炼气境界这样，每境能直接提升寿命十年的功用。

    人逾七十古来稀。哪怕张亮再注意保养，也大概六十年的寿命了。维持身体巅峰，大概只有前三十五年，往后随着身体机能的下降，锻体这种依附皮肉的功法会衰退。

    而袁飞保守估计，根骨1.4的张亮，要想把龙象功练至大成，没有二十年寒暑是不成的。

    最后，大成的龙象功虽不惧闪电，坚如磐石，法宝却还是有可能伤他。遇到真正的筑基修士，能用精神力隔空攻击，没有道门修为支持，张亮也是毫不设防。

    这些，袁飞都要一一向张亮分说。

    若是张亮不愿努力，去奋斗一个看不见前途的未来。袁飞也是一月两枚炼气丹的给他送去，或者换些米面，绝不会让张亮衣食短缺。

    这些袁飞也对张亮明言，袁飞的目的，并不是胁迫张亮，而是真正让张亮得到幸福。毕竟张亮已经为自己，为激进派流了太多的血。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选择并不一定正确，却是出自本心，愿意为之承受代价。

    这让人想起“假如我和你妈掉进河里，你先救谁？”这这样的老生常谈。

    原以为救自己娘亲会是唯一答案，可是答案却并不完全如此。

    青年男女，相恋情热，虽然一时海誓山盟，但是会选择父母。因为若是没有父母的支持，自己并无财力，迎娶娇妻。父母恩深似海，自己无以为报。

    待到中年，背负家庭责任，虽然还有血脉亲情，但是更多的却是家庭经营。妻子作用无可取代，即使父母也不能代替家庭的重责。子女家庭教育，妻子分量略重。

    待自己步入老年，父母需要照顾，此时妻子已经是自己的支柱，是灵魂伴侣，而父母已经日薄西山，成为了自己生活的累赘，血脉亲情虽在，可是已经消失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选择妻子，是不言而喻的。

    选择本身，并没有高下之分。人性自私，趋利避害也是本能。

    “我选择继续修行龙象功。”

    这并不意外，张亮骨子里的高傲，绝不肯白乞袁飞的施舍。放弃过去的路和小伙伴，张亮做不到，因他本身就是重情重义之人。

    这样的人，方才值得袁飞投入五倍以上的资源，用来培养。虽然目前来看，亏损严重，但是一个忠心不二的战将千金难求。这番对话以后，张亮会为自己的选择终身奋斗。

    选择，是源于责任和自尊，正常修行是足够了，可是袁飞看来还不够！既然张亮做出了选择，袁飞就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若只有付出，人会迷茫，而袁飞此刻，便是要给张亮注入名为希望的源生之火。

    “张亮，你听说过李万界吗？”

    李万界，可能是最有名的魔主了。一生富有传奇色彩，最有名的，便是李万界是最普通的乌鸦血脉，根骨差到几乎不能修行。

    就是这样根骨，最后借由锻体功法，镇压万古，撕裂虚空而去。

    张亮的眼睛亮了！袁飞却在心中一声叹息。

    李万界，前世甚至比洪荒更久远，为自己复活筹备万年，暗中筹备的天材地宝，足够让普通人立地成圣。其后更是采集多名魔主血脉，暗中改良了自身资质。

    最关键的是，魔门其实是他一手创建，洞悉所有功法弱点。暗中培养20多名金丹强者为他保驾护航，这才成就他赫赫威名。

    至于张亮，袁飞一月能给他的，不过是五六枚炼气丹。所谓希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李万界，作为魔门最艰难时代的魔主，在世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袁飞甚至怀疑，李万界本身只是魔门道统万魔窟自抬身价，炮制出来的假消息，用来鼓舞人心，转移道门佛门的联合打压。

    一夜无眠，但是两人皆是神采熠熠。人，终究是要活在希望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