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我们还需要一批珍珠和玉石,珍珠不用太大,圆的就行,玉石不用太好,假的也可以,或者玉髓、葡萄石都行,要是手艺到位能把玻璃磨得亮晶晶的就更好了——这一块主要就是便宜、常见。
汪潇实在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小林,我之前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听领导说,这些东西好像都得最好的才能放进去。
林念禾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好料难得,咱们买的只是头花而非珠宝,给他们用真玉就算良心卖家了,还想要好的?惯得他们。
小林同志,计厂长插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这些镶嵌了珍珠或者玉石的头花也会按照普通头花的价格卖?
那的确不能用好料子,不然他们得亏死。
林念禾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咱们用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珍珠和玉石,和普通头花能一样吗?就算他们把头花戴坏了,珍珠和玉石抠下来还是珍珠和玉石!原料成本在那儿放着呢,这类的头花最少要卖十五块钱!
汪潇:……!
她这是……这是要把外商当肥羊宰啊!
林念禾喝了口水,慢悠悠的说:当然了,不仅对外要提价,咱们厂的内销头花如果加了这些原料,也是要提高价格的——嗯,暂定两块钱吧,毕竟成本高。
汪潇:……
计厂长:……
林念禾看到他俩异样的眼神,不乐意了:干嘛这么看我啊?我还不够善良吗?我明明可以直接抢外商,却还是选择了给他们一个头花,这还不能证明我的高尚品质吗?
那……他们要是不买呢?
我看谁敢这么不要脸!
林念禾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友谊商店上,去友谊商店的外宾更喜欢瓷器和丝绸制品,他们的头花现在摆上去了也不会有大作为。
她盯着的是每年春秋两次的广交会,那来的才是正经要做买卖的外商。
等蘭牌头花在国外打出名气了,才有可能在友谊商店占据一席之地。
这些打算林念禾暂时没与汪潇和计厂长解释,她打算等到黄伯伯来了之后,与他要到一个广交会的展位后再向他们说明。
原料采购需要时间,林念禾贡献出了自己的蚊帐当原材料,让温岚和赵婶随便折腾,只求赶在老林同志他们到之前做出几个样品。
林爸和黄部长是打电话后的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到的。
林念禾没猜错,他们的确带了两个司机,四个人轮流开车,昼夜不歇的一路赶来,这才在开了三十多个小时后到了十里大队。
他们俩坐的是林爸的吉普车,村里上次有吉普车开进来,还是苏昀承开孙勃的车回来那次。
村里人睡得早,咱几个得打扰老乡休息了……林爸正说着,眼睛就被前边的手电筒光亮晃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影影绰绰有二三十人!
黄部长也瞧见了,皱眉:这是抓子嘛?啷个多人!
林爸拍拍他的肩膀:你坐着,我下去看看。说着,他戴上帽子下了车。
林爸还没开口问,就听见人群中传出犹如见到亲爹的一声喊:林叔!
老林同志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炮弹似的朝他扑来,他本能的伸出手,利索干脆的把人擒住了按在车门上。
他嘴里还说呢:老乡,别紧张,我是军人,来这儿是找人的。
谢宇飞趴在冷冰冰的车门上,都快哭了:林叔!是我啊!谢宇飞啊!
车里的黄部长拿起手电筒一照,林爸这才看清,还真是谢宇飞。
他干咳了
两声,松开谢宇飞替他拍了拍衣服,又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臭小子,就不能稳当点儿?
但凡这里不是生产队,他刚才都要掏枪了。
谢宇飞欲哭无泪,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咧着嘴朝林爸竖起大拇指:林叔,不减当年啊。
那当然!
林爸哪有心情和谢宇飞絮叨啊,他张望着人群,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禾禾呢?
扫盲班刚下课,谢宇飞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院子,林叔,知青点在那,我带您过去。
行!
林爸迈步就往知青点走,把谢宇飞都甩在了身后。
车里,黄部长咂咂舌,跟着下了车。
谢宇飞还没进门就嚷嚷:小禾!小禾!林叔到了!
林爸健步如飞的进了院门,一眼就看到朝他飞奔而来的影子是他闺女。
闺女呦!
爸爸!
林念禾一阵风似的跑来,搂住老林同志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爸红了眼眶,用力抱了抱林念禾,又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连声说:瘦了、瘦了……
不管孩子在外过得有多好,父母总是会把世界上最凄惨的事联想到孩子身上,总会觉得他们在外吃遍了全天下的苦和累。
林念禾的眼睛也有些干涩。
她知道,这事儿原本不需要老林同志过来,他必然是找借口跟来的。千里而来,为的就是看看她。
知青点的其他人也都出来了,整齐站成两排打招呼:
叔叔好!
你们好、你们好!老林同志收敛好情绪,拉着林念禾的手走到他们面前,很感激的说,谢谢你们照顾禾禾,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我给你们带了些京城的特产,你们尝尝,要是有喜欢的就跟我说,我回去了再给你们寄过来!
谢谢叔叔……
林爸是正经从战场上厮杀过的,身上的铁血气质格外压人,知青点里一群小崽子在他面前一站就乖乖的,谁都不敢嘚瑟。
林爸总觉得自己这样与他们说话有点儿领导训话的感觉,立即叫停:天冷,你们快回屋去,不用招待我。
然后他又对温家姐妹花说:你们妈妈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都在车上呢,我和念禾先去拜访大队长,你们自己去找小赵拿。
好,谢谢林伯伯。
辛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林念禾看着这姐俩的温柔面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好久没听到她们俩这细细弱弱的黛玉声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