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眠放下手中的复习资料,拎起靠在椅侧的书包,径直站到队伍后排。
虽然暂时无法判断系统遭遇了什么,但这段清静的时间,也给了她能够缓冲复习的余地。
身旁似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如有实质的目光打量着第一批被带走的“幸运儿”。看清这批进场的人选后,大家着实松了口气。
要知道,以这种形式进行期末考试,自己的成绩不仅取决于自己的能力……也受到同组同学水平的影响。
毕竟,优劣高下是比较出来的。
手里捧着临时抱佛脚的课本,大家收回伸长的脖子,不免有些咂舌。
这第一批,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当初的学号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列的,越是往前,成绩自然就越好。这里面更有还没入学,就已经年少成名的小戏骨。更何况,还混了个林竹眠在里面。
这里面,有天才有卷王。
要论林竹眠,绝对是卷王中的卷王。他们出于好奇,考古了她过去演的电视剧和参加的综艺。
最初的那几年,她的演技要么用力过猛,要么毫不用力。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但那澎湃的感情,怎么看怎么怪。
尴尬之余,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挨个看完了。
如果说佛教有顿悟和渐悟之别,那么林竹眠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顿悟。就像是被什么仙人当头打了一棍,从她开始拍摄《云侠传》起,某种无形的东西就变了。
她看向镜头的每个眼神,都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细小的钩子,勾得人想继续看下去。
像是过往无数次拍摄失败的经验层层叠叠,有朝一日终于撬动了名为“演技”的杠杆,彻底开窍。
这简直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喝得他们遍体通泰。
相较于天赋型选手而言,他们更欣赏这样的努力型选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与机遇。
可努力,是他们能够控制的唯一要素。
更何况,林竹眠这种拍一部扑一部,扑一部拍一部的勇气,也不是常人能具有的。
这得顶着资本方多大的压力,还能够保持初心,一边演戏一边学习。
演技这种东西,哪能靠读书读出来,那是得真正地进入剧组,完全地进入状态,在实践中学习。
可他们都还没毕业,哪来的机会精进演技。
这场考试,不过是大佬互卷,菜鸡互啄罢了。
想到这里,还没被点到名的菜鸡们悻悻地摇摇头,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悄悄在下面搜起“如何半小时速成演技”。
站在队末的林竹眠,哪里知道自己莫名地给大家熬了一碗鸡汤。就像他们也不知道,其实她早就换了芯子一般。
助教扫了一眼队伍,捏着手里的单子,眯着眼挨个核对信息,随意地开口。
“齐了,跟我来吧。”
门外的冷风随他推门的动作猛烈地袭来,让一行人忍不住拢了拢羽绒服。穿过不长的走廊,窗外熟悉的绿茵已变为枯枝残叶。
天空似有寒鸟略过,林竹眠收回目光,将手指塞进大衣口袋。
这个世界的冬天到了。
虽只是从一个教室走到另一个教室,但也把大家冻得够呛。考场门这边被打开,他们就火车进洞般地钻了进去。
温暖的空气迅速化作水雾覆上眼镜,让前面几个戴眼镜的同学一阵手忙脚乱。视线再次清晰后,他们随即看清第一排坐着的五个主考官。
考试之前,校方为保公平,根本没有告知他们是哪些老师负责考核,这完全就是在开盲盒。
只是这盲盒开得他们心惊肉跳,两股战战,恨不得转过头,从还没关实的门缝里钻出去。
他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送死的!
可惜这条路注定是单行道,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台,像极了幼儿园时代被家长赶上台汇演的小朋友,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五个考官。
毕竟,顶着这样的压力,能完整的演完全程,就已经是心里素质上的胜利了。
正中间坐着的程德安教授,一边喝着茶,一边阖眼养神,虽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却是个随时都能被点着的炮仗。
见过他在课堂上破口大骂的学生们缩了缩头,脑袋已经开始嗡鸣起来。
哪怕他们在演艺界已经小有名气,但在这种场合,老师始终是老师,学生也永远是学生。
即使讲台和第一排只是一道之隔,却像是一条无形的天堑,没有人会逾矩。
而安坐在他身侧的……怎么是梁岳?!
学生们诧异了一下,短暂地面面相觑后,一致把头压得更低。
他们虽然还没有资格进梁岳的剧组挨骂,但多少听过他的恶名在外,媒体更是拍到过他把演员骂哭的视频。
即使在室内,他依然戴着墨镜,无法辨明神态,却也足够让大家心颤。
实际上,梁岳之所以把黑框眼睛换成了硕大的墨镜,纯粹是为了方便躲在镜片后面睡觉。
他已经连续熬了一周的夜了,双眼迷蒙无神,处于随时能够睡着的状态。
昨晚刚接到程老打的电话,说是a大表演系的期末考试需要请个外审。梁岳全凭一口意式浓缩咖啡吊着命,两眼一翻,就要拒绝。
话还未说出口,他猛地顿住。
等等,林竹眠是不是在a大表演系进修来着?m.166xs.cc
拎起散落在自己身边的咖啡罐,他灌了一口残余的液体,浓郁苦涩的味道让他勉强找回意识,把话锋转向另一个方向。
“程老师,林竹眠是不是也得参与这次考试?”
听他这么问,程德安教授乐了,一拍大腿:“你要说这事,我还得感谢你,送了个好苗子过来。”
他咂咂嘴,颇为回味地开口:“她作为校外进修的学生,本是不用考试的,嘿,但人家小姑娘特意要求要考,说是怕其他同学有意见。”
“这孩子真不错,要演技有演技……”程德安难得能找到人倾诉一番,滔滔不绝的话像是江水奔涌,淹没到梁岳的膝盖。
只可惜,梁岳回应他的,是浅浅的呼噜声。
早在确定林竹眠会参与考试后,他就美美地昏睡过去。
两个人鸡同鸭讲,一个在花式放彩虹屁,一个蒙头大睡,却诡异地聊到了一起。
到了早上梁岳醒来的时候,看着手机上三个小时的通话记录,忽然陷入沉默。
梁岳:……昨晚他们到底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