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似乎被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睫毛轻轻颤抖,像是欲飞的蝴蝶。
林竹眠抬起头,有些惊慌地想要解释,却不小心扯到手背针头。
“嘶——”
她疼的鼻子一皱,眼睛都湿润了,血珠很快便溢了出来,在手背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护士,护士呢?”洪姐也不顾上责问她了,慌忙地按响身旁的呼叫铃。
“快帮她看一下针头,她在流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林竹眠的手背上又多了个针孔,有些蔫巴地陷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柔顺的头发乖巧地垂下,挡住眼中的神色,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见洪姐不再说话,像是怕她生气一般,林竹眠偷偷抬起头,瞟她一眼,然后再次垂下头,小声开口。
“我怕泄露入会考题,让秦老先生不开心。”
洪姐幽幽叹口气,安慰般地拍了拍她圆润的脑袋。见少女乖乖低下头让自己顺毛,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下次不能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手掌下面的脑袋温顺地点了点,然后故意蹭了蹭她的掌心。
只是,洪姐并没有看到,在垂发遮掩之下——m.166xs.cc
林竹眠的眼底一片清明。
胡扯。
早说的话,怎么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怎么能在舆论的高峰处……一次性就将所有的质疑与议论全部冲刷殆尽。
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林竹眠轻轻抬起头,盯着自己输液的手背。
锐利的针头已经没入柔软细腻的肌肤之下,剩下的针尾依然暴露在白色胶布之外,闪着尖锐的寒光。
舆论的钢刀向来都是双刃剑,在他们把刀尖对准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反杀?
一定没有吧。
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像个傻子,任由他们辱骂宣泄。
被骂急了,也只有自残自杀这一条路。
真是可笑至极。
林竹眠勾起嘴角,手指轻轻摩挲掌心的绷带,粗糙的手感挠得她指腹微痒。
一枝璀璨而骄傲的玫瑰,在他们面前化作齑粉的滋味,一定很难忘吧。
享受着毁灭带来愉悦的同时,忍受着杀人带来的懊悔。
这样的感觉,他们可不能轻易忘了。
玻璃瓶中的液体已经触底,护士小姐温柔地将针头拔出,在她的手背贴上医用胶带。起身之前,她抬头看了林竹眠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林小姐,其实我是你的路人粉。”
她没有收回手,而是轻轻捧起林竹眠纤细的手指,声音有些许颤抖。
“请您,不要在意那些人的声音,早点康复。”
“我会的。”
林竹眠垂下眼,反手回握,郑重地开口。
她前几周忙着复习考试,还未来得及喘息,就又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脸颊两侧的肉明显瘦削下去,纤细的手腕看上去像是易碎的艺术品,越发衬的大衣袖口空空荡荡。
护士小姐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收拾起一旁的医疗托盘,悄然走了出去。在病房门口,与推门而入的洪姐擦肩而过。
“怎么了?”洪姐已经替她办理完住院手续,手里拿着一沓单子走了进来。见林竹眠盯着自己的手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
她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安抚般的微笑:“没什么,刚刚在和护士聊天。”
“难得你还有闲聊的心思。”洪姐见她心大的样子,不免叹口气。
“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这些天就在这里静养吧。”
按照林竹眠的身体情况来看,本不至于要到住院的地步。可外面的舆论尚未平息,待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敢再让林竹眠一个人待在哪里了。
住在医院的话,出了问题还能被及时发现。
洪姐默默地想着,把手里的单子压在床头柜上,拿起口袋里的车钥匙:“我现在去你家给你拿东西,你列一张单子给我,我把你需要的东西带过来。”
“好,谢谢洪姐。”
林竹眠弯了弯眼睛,乖巧地捧起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
听着耳畔微小的打字声,洪姐没有多想,推门走了出去。
清风吹拂,冲淡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也给房间增添了些许萧索的寒意。
林竹眠把手机放进口袋,从病床上站起来,发丝随着走动的动作而向后飞扬,她在窗前停了下来。
手指轻轻地搭在窗边,刺骨的寒意从坚硬的玻璃传导至骨骼,让林竹眠眯了眯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一辆红色的suv一骑绝尘,从大门处的停车场驶出。
那是洪姐的车。
见那一抹红色逐渐化作一个微小的红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林竹眠微微勾起嘴角,将帽子和口罩带好,对着病房的镜子整理一番,确认他人无法将她认出后,大步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道路尽头。
“吱呀——”
“林小姐,您在……”
前来确认入住信息的护士愣在原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咦,人呢?
看见楼下停着熟悉的红色车辆,林竹眠轻轻一笑,却转身进了对面的那栋楼。
她没有这栋楼的电梯卡,便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消防楼梯。
昏暗的楼梯里,只能依靠两层之间的玻璃窗提供光亮。因为少有人走,物业连打扫都不太频繁,暗灰色的水泥楼梯上,蒙着薄薄的一层尘埃。
而这层灰尘,因林竹眠的到来,而飞扬起来。
“咔嗒”一声,她在楼梯的通道大门关闭后,干脆利落地落下反锁。
轻轻松松,她很快爬上楼梯,连粗气都没怎么喘。脸色反而因为运动而红润起来,哪里还有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轻巧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没有人在意猫一般的少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抵达六楼和七楼之间的过道平台,她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