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二级任务已发布，请宿主接受任务【诱导年轻粉丝误入歧途】”
“宿主拒绝任务，请接受惩罚——手腕流血。”
为了赶在她下手动作之前出血，系统的机械音是平时的两倍速。甚至还未等到林竹眠开口拒绝任务，就自行下了判断。
一口气说完全部内容，系统选择死遁，不再吭声。
连它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倒旗易帜的。
听到它敏捷的反应，林竹眠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攥着美工刀的手指也微微抬起，然后再次狠狠落下。
她的小臂弯曲，恰好遮住刀柄的前半部分。
如果对面噙着泪水的女孩绕到林竹眠的身后，便会发现，其实刀片根本就没有出刃。
可在她这个角度看来，却是林竹眠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在没有受伤的手臂上，连划五六道血痕迹，却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你做什么？！”
自我了断的念头被抛之脑后，少女向前迈出一步，一把夺走林竹眠手上的美工刀。
紧张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林竹眠手臂上的伤口随即暴露在她的目光之下。
那几道伤口挨得很近，从不同刀口奔涌而出的鲜血交汇，将她大半个手臂都染成一片红色。温热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而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这……”少女手足无措地看看她的伤口，又抬头看看她的表情。
可林竹眠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从始至终平静地看着她。
“你既然会心疼一个陌生人，那为什么……”
“不能心疼一下你自己呢？”
少女愣愣地看着她，继而麻木地笑了笑：“因为我……”
“我不值得。”
像是木偶的开关被按下，她忽然跌坐在凳子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滚烫的泪水却从指缝中奔涌而出。m.166xs.cc
林竹眠看着她因抽泣而耸动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去，将少女轻轻揽在怀里。又怕伤口流出的血落在她漂亮的裙子上，便将手臂高高举起，有些僵硬地拍拍她的后背。
感受到她的动作后，少女一滞，然后哭的更凶了。
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兽，彼此舔舐着相似的伤口。
过了良久，她才慢慢停下来，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小声的抽噎。
继而忽然察觉到——
她现在正在林竹眠的怀里！
少女的脸忽然升起一片红霞，想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之后，连眼泪都愣愣地停在眼里。
“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其实挺坚强的。”
她正试图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找回一点面子。
“我爸妈是再婚，婚后经常吵架，一吵起来经常打我。”她的声音极度平静，像是再说别人的事情，眼里没有一点多余的情感。
“我母亲和她前夫还有一个孩子，是我的哥哥。他很优秀，所以我遭了殃。”
“他们经常拿我和他做比较，如果我考试退步了，他们什么话都骂得出来。”她讽刺地笑了笑，“可他们不知道，我之所以退步，是因为学校里的小团体孤立我。”
“她们对我造谣、污蔑。时间久了，连老师都不相信我，觉得我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嗯。”林竹眠点点头，又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
她说的这些，自己在翻看她的微博时，全部都看到过。
少女冷笑一声：“确实是这样，我确实谎话连篇。”
“我在微博上发那篇文章的时候，装作自己是已经工作了的社会人士，但其实……”
“我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她攥紧拳头，已经干涸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
“遭遇了这些，我都没哭，真的。”少女担心林竹眠不信，又小声地重复一遍，“真的。”
林竹眠轻轻点头，表示她相信她说的话。
“我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淡淡地开口。
“只有自残时候的疼痛，才能让我明白，我是活着的。”
所以她才会这样与自己共情。
林竹眠静静地注视着她，轻轻叹口气。
她是一个价值观已经稳定的成年人，在上辈子晋升的路上，也早已经历过腥风血雨，自然可以不把那些那些闲言碎语放在眼中。
可她不一样。
在遭遇了现实与网络的双重暴力之后，她没有人可以倾诉。
心中受到的伤害一直得不到疗愈，便不会结痂愈合。而是默默腐烂，甚至吞噬掉正常的皮肉，将她拖进深渊。
“你值得的。”
林竹眠的声音在呼啸的冬风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世界春日盛开的花朵，夏日荷叶上的露珠，秋日漫山遍野的红枫，冬日大雪压弯的枝桠，以及所有美好的善意与赞扬……”
“你都值得。”
面前的少女愣了愣，忽然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来。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种话。”她揉了揉眼，扯出一个笑容来。
“那是他们的问题。”林竹眠迅速地下了结论，悠悠开口：“而你，又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问题而去惩罚自己？”
少女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林竹眠瞥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美工刀，波点蝴蝶结上还沾有她的鲜血。
“刀，是用来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伤害自己的。”
她似乎将这句话听进去了，愣愣地摊开手心，声线有些颤抖。
“可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都因为那些不实的言论……”
“……孤立我。”
林竹眠看着她柔软蓬松的头发，忽然开口：“胡扯。”
她没想到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惊诧地抬起头，眼里还有残余的泪水。
“你记住。”林竹眠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与其选择让你们班同学孤立你，不如主动去把他们都孤立了。”
“你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们有资格和你做朋友吗？”
她傻傻地看着林竹眠，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逻辑。
从她遭遇校园暴力和网络暴力以来，所有人都劝她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就你事多，别人为什么不去孤立别人呢？”
“你是去学校学习的，不是去学校交朋友的。”
“你能不能把这份闲心放在成绩上？”
……
若是和父母倾诉，等待她的往往是这些话。
她的伤口很痛，痛的无法忍受，才会开口向他人求助。
可等来的是什么呢，是“无病呻吟”，是“没事找事”。
时间久了，她便不再说了。
林竹眠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忽然开口。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施加语言和精神暴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