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纯熙跟她对视,互不相让:“你别这么不知好歹,我怎么跟你们母女二人疏远的,你心里清楚的很。”
“还不是因为你狼心狗肺,不知感恩?”安乐毫不犹豫就给她泼脏水。
沈纯熙哪里忍得了这个,说她狼心狗肺,谁当初替淑贵妃和安乐承担下了诬陷靖王妃的罪名?
又是谁今日素服出现,恭恭敬敬的给淑贵妃送行?
若不是因为当初的感情,她何至于此?
而就算她这样,却还要被安乐无端指责!
“纯熙。”沈沐瑶上前,朝她轻轻摇头。
今天是淑贵妃的葬礼,跟安乐公主起冲突实在不明智。
沈纯熙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顿时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了下去。
但安乐并不罢休,或许是淑贵妃焦黑的一块块尸骨刺激了她,也或许是远远近近的议论声让她再也无法承受,她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这句话是对沈沐瑶说的。
“谁不知道你不知廉耻,到处跟男人苟合,你这样的脏到骨子里的人,有什么资格给我母妃送葬?”安乐口齿凌厉的骂完,完全不顾燕王妃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
沈沐瑶名声不好,但大家碍于燕王府的面子,从来没有当面这么指责过。
现在安乐这样说,无疑是将她大大给得罪了。
但沈沐瑶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态度,劝完了沈纯熙又去劝燕王妃:“今日是淑贵妃葬礼,公主也是心情不好。”
“哇——”沈樱猛地哭了起来,这样的场面,她有些害怕。
安乐更加大怒:“闭嘴,带这么小的孩子来干什么,还不嫌乱吗?”
燕王妃立刻将沈樱抱走,柔声哄她:“没事没事,她是坏人,阿樱不怕。”
这样温柔哄孩子的态度,又让安乐瞬间想起了淑贵妃在世的时候。
她还是个小孩子时,淑贵妃也是这么抱着哄她的。
刹那间,安乐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而她闹了这么一场,淑贵妃的遗骨也已经重新都捡了回去,众人冒着大雨,准备继续启程。
燕王妃这下也不管什么礼节了,带着两个女儿站到了队伍的最边缘,她还能继续给淑贵妃送葬,已经是极大的善良了。
安乐更加难过,似乎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体验到,她真的失去淑贵妃了,真的失去疼她爱她的母亲了。
再也不会有人把她抱在怀里了。
礼部的官员见这一场闹剧已经差不多完了,又看了看时辰:“启灵——”
大雨下的更猛更急,连风也大了起来,吹得人发丝凌乱,雨水打在脸上,冷冷的生疼。
有些身形瘦弱的,几乎就要东倒西歪的被吹倒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抱怨:“为什么偏偏下这么大的雨,也是遭罪。”
“淑贵妃活着的时候咱们就过得不好,现在她死了,怎么还是……”
“好了别说了。”
安乐站在最前面,将身后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好想上去把这些人的嘴都撕了啊。
可是她不能,她已经无人撑腰,承明帝对她最后一点容忍,也是看在金锁的面子上,这些温情,不一定能持续多久。
可是抱怨归抱怨,该走的路还是一步不少的要走,一行人终于出了京城,往京郊的方向走去。
妃陵不远,只是京郊的路更加难走,泥泞的土地坑坑洼洼,上上下下,抬着棺椁的人脸色都变得牙关紧咬,显然是害怕再像刚才一样,摔了淑贵妃的棺材。
沈瑾幽幽的看着,这条路是他勘测过无数次的,再往前一百步,就是一个斜坡,只要稍稍有人推一下棺材,或者抬棺材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再度摔倒。
大家都很小心,但机会总是人创造的。
沈瑾手上拿着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头,在众人下坡之时,朝最后方那个抬棺材的宫人膝盖砸去。
“啊——”那宫人一声尖叫,脚下一个打滑,棺材又是一震。
他吓得快死了,好容易稳住方向,以为没事了,却不知谁从背后推了他一下,顿时,他再也受不住,跪倒在地。
历史总是惊人的重复,只是短短的一段送葬之路,淑贵妃的棺材就已经摔了两次。
这次比在城中摔得更惨,棺材整个从坡上滚下去,焦黑的尸骨再一次滚出来,咕噜噜四散着往远处滚去。
安乐再一次疯癫了。
而这一次,也终于有胆小的人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去抓周围人的衣服:“这、这该不会是什么不祥的征兆吧?”
周围人也脸色煞白:“别胡说!”
可是所有的人都开始忍不住想这种可能,就算是大雨路滑,但这些宫人可是礼部专门训练过的,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更何况还是两次!
“你们说,会不会是淑贵妃她自己就是灾星……”
“之前不是说,她才是那个紫薇伴星吗?”大风小说
“她现在死了,都还要我们陪着淋雨,还要我们受此惊吓。”
“没错,她是灾星!”
怀疑的话一层又一层的传出来,在整个队伍里越来越大的回荡着。
风雨声更大,京郊的整个气氛都忽然变得阴森起来。
“说不定她马上就要诈尸了,你们看那些尸块和尸骨——”
不知谁先提及这样的话,在场的命妇们都是女子,顿时有人被吓破了胆。
“我、我不去了,我家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燕王妃胆子是大的,但沈樱郡主已经被吓得不行,哭得越来越大声,她也顿时觉得这地方有些邪门:“阿樱别哭,母亲这就带你回家——沐瑶,我们走。”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连忙四散而去:“就送到这里吧,实在是家中有事,淑贵妃在天之灵千万不要怪我们。”
沈瑾默默的望着众人离去,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冷淡。
倒是礼部的官员着了急:“这可如何是好?”
沈瑾道:“人心散了,强行叫回来也无用,快些把棺材送进妃陵吧。”
安乐呆呆的看着那些离开的人,死死的咬着嘴唇。
先前那一场哭闹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她现在也无力去把人全部都叫回来。
只是跟着宫人们一起去捡淑贵妃的尸骨,那样焦黑,又散着臭味,难为她一个女子,居然也不害怕。
沈纯熙看得有些心酸,主动上前道:“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