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无需客气快都坐下。”
主角一登场,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唱闹起来,锣鼓喧天。众人无感意外,继续融洽在里面谈天论地一点也不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这出戏唱的好啊!”
盐商之首的刘选秀主动讨好赵煦,将一枚鹌鹑蛋夹在他的碗里,笑着介绍:“赵大人尝尝。”
“那我不客气了。”
赵煦浅尝一口,发现小小鹌鹑蛋之中裹满了鸡汁,里头还有各种珍贵药材的气息。旋即将筷子停在半空指着那盘看似不起眼的鹌鹑笑道:“这鹌鹑蛋是塞在老母鸡体内用柴火慢焖出来的、而母鸡早在数月前又用人参、当归、冬虫夏草、雪莲喂养。最后杀鸡取卵,只留这鹌鹑蛋是也不是?”
“好、好、好!”
扬州知府拍手赞叹:“赵大人果然是会吃的。”
嗐!
这有啥?
不就是亲王府里平日吃的家常便饭么。
林如海的笑容逐渐冷淡下来,看着一桌子珍馐佳肴,叹气道:“太过奢侈了、太过奢侈了!”
在坐的盐商平日里吃的更夸张,一盘炒鸡舌,需要花费十几二十只半成年的小公鸡,只活取舌尖尖那么一点儿。
还有名曰金玉满堂的菜式。
只取活鱼儿腮下半寸一点指甲盖肉,共费几十条,配上鲜嫩豆腐,葱花做成一道鱼汤。
皇帝都不敢天天这样吃。
盐商黄岩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大人、这民以食为天,咱们老百姓活着不就为了口吃食?”
林如海心下腹诽:你们这叫老百姓?这叫一口吃食?分明是在啃食扬州百姓的血汗。
杜明城当即打了圆场,劲酒一圈问赵煦:“不知赵郎中这次打算在扬州待多久?我等也好敬一敬主客之道。”说完给他夹了一块火腿炖肘子在碗里。
赵煦接过来吃了一口,软糯香甜,又压了一口酒在肚子里才说:“我这是公事儿私办,借着工部休沐才特特来扬州向林大人订亲,这亲如今也订下了,最多在待半个月。”
“那么快就走?”
杜明城心念电转,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本官也不知赵郎中喜欢什么?随便淘换了点字画当做随礼了。”拍了拍手,跟随来的家奴递过来一卷画。
“喲!”
“唐寅的春宫图?好东西啊。”赵煦眼睛一亮,这喜欢可不是装出来的。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唐伯虎,就是单纯觉得画的真好。
“这副百寿字乃王羲之幼年之作。”
赵煦如获珍宝将两幅藏品捧在林如海面前:“岳父大人打打眼、你才是爱收藏字画的行家,我一个年轻人不懂欣赏,这两幅论银子卖少说不得万二八千吧?”
“不止、不止!”林如海摇摇头,这等好东西沦落在这些人手里兼职糟蹋了。旋即正色科普道:“存世的唐寅画已经很少了,前宋被毁坏太多,多数都收藏在皇家,更别说……”林如海实在不好意思品论春宫图,话锋一转就品起了王羲之的书画。
“此等宝贝又怎能以金钱衡量!?”
杜明城又拍了拍手,这次从箱子里取出一卷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摆在赵煦眼前:“赵郎中、林大人再品品这副八十七神仙卷。”<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这是?这是!”
林如海登时张了张嘴,不敢置信。
“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
别说林如海震惊。
赵煦都颤了一下,怎么兜兜转转跑到杜明城手里去了?
后世里吴道子的真迹可是价值连城,随便一幅画至少能卖几十亿元。
唐代以后,历代皇帝及大部分文人骚客,都对他的画作十分推崇
就拿画家徐悲鸿来说,曾为了吴道子的这副《八十七神仙卷》,倾家荡产,连妻子的嫁妆都变卖殆尽,可见对其画作的执着。
“林大人若是喜欢?本官可以割爱。”
杜明城将吴道子的画推到林如海身边,诱惑道:“咱们都在扬州为朝廷办事儿,不管纲法还是盐引,大人今后可莫要为难他们了!”指了指盐商们。
明摆着贿赂?
林如海微微一笑推开画卷:“杜大人说的下官可就不懂了,若是遵法守法,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
刘远秀见场面渐渐严肃冷清起来,赶紧笑道:“咱们一直都是秉公守法的良民,该交的盐税一点也没少,扬州每年的募捐会也没少了我们的身影。”
“咱们该半点正事了!”
赵煦突然屈指敲了敲桌面,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似醉非醉的扫视盐官、盐商:“诸位也知道先礼后兵,礼我给了你们周全,现在谈兵。”
“诸位也知道本官来扬州为了什么。”
“将来拜堂成亲怎少的了林大人到场?但扬州的事儿不解决,林大人又怎么回京?”
扬州知府马继沉着脸问:“赵郎中这话什么意思?恕我们没听明白。”
“啪!”
赵煦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盐税账目上你们是如何瞒天过海的?还有这些年贪污的银子总数,牵连的官员名单,最好乖乖指认出来,别等小爷一会儿发飙不给面子!”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都转盐运使司杜明城。
这人很冷静地站起来拱手:“林大人,这就是你家小女订亲宴?”
“随口污蔑朝廷命官?大家撕破脸与你有什么好处、我要上奏朝廷、弹劾你们两人!”
还没说完,林如海冷哼一声打断他:“林某问心无愧便是在万岁面前仍然是这句话,但你们做了些什么?把持盐价,税收作假贩卖私盐,每年的朝廷银子竟有一半流入你们这些国贼腰包。”
“你们这是非要拼个你死我给?”
林如海站在赵煦身边,连腰杆也挺直了,不吭不卑,正气凛然笑道:“念在同僚一场,若是你们写下认罪书,说不定万岁还能网开一面。”
“少他妈胡扯!”扬州知府马继坐不住了,恶形恶状的喝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本官也要联名杜大人上告朝廷。”
这时一言不发的盐商里有几个胆小的满面笑容上前拱手:“赵郎中、林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是些小人物,赚的都是总商他们吃剩的、这罪不至死吧?”
四大盐商之一的黄岩喝道:“江光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被他们吓住了!一切有杜大人安排。”
叫江光景的小盐商也不看他,脸上无可奈何:“林大人你都瞧见了吧?小人不过混口饭吃的,可没资格参与他们的把戏。”
“恕我等不能相陪。”
“告辞!”闹得不愉快,杜明城站起来要走人。
“我让你们走了吗?”
“锵!”地一声宝剑出鞘。
赵煦挑剑横在杜明城身前阴冷一笑。
“无凭无证?你莫不是还敢杀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小小五品郎中、也敢杀三品大员!”杜明城气急败坏,身后的盐官以及家奴惊恐不安。
一位盐官不屑一顾,横在前面笑道:“我今天非要走出去,就不信以你一个小杂毛,还能翻天了!私杀朝廷命官,十条命也不够你们翁婿赔的!到时候家眷卖入教司坊,可别后悔去。”
“我倒可以出银子解救几个,譬如林大人家里的闺……”
“噗嗤……”
未等盐官说完后面的话,赵煦转身一挥刀,照着他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那盐官的血飞溅在赵煦脸上,显得分外狰狞。
赵煦若无其事的擦去宝刀上的血迹:“就刚才那一句话,足够砍你了!”
“还有不怕死的只管把脖子伸过来。”
旁边林如海抖了抖胡须。
显然和众人一样,也被震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