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煦走出林府,只见一面相俊秀,风风度翩翩的年轻哥儿早已立在大门前。身边还有五六位陪同。
贾蔷同时也不动声色打量来人,略感吃惊。他没想到名声赫赫的赵叔叔竟是这般年轻的人。
走往江南以来,每天耳朵里都能听见百姓议论新学,还有街道随处可见的橡胶轮胎身影,以及脚下足力健都出自此人手笔,贾蔷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贾蔷给赵叔叔请安。”他忙赶紧几步上前深施一礼。
赵煦虚扶他,眼睛盯住贾蔷笑道:“珍大爷时常念蔷哥儿的好,今儿我一瞧果真比蓉小子出息。”
“你怎么想着来见我?”
贾蔷道:“侄儿奉珍大爷的命来江南采买女孩儿,还有一个女孩特殊些死活不去,她继母一顿好打,关了起来不给饭吃,让我明儿接人,听闻叔叔在扬州,所以有空来拜见。”
“你有心了。”赵煦感叹一句,正要让贾蔷进去坐一坐,不想对方却邀请他去吃茶水。
盛情难却之下。
赵煦也只得答应,贾蔷身边的家奴中,几乎尽是宁国府的,只有两位年长一些的青年奴仆是贾琏的奶哥哥。能跟着来江南跑好差,全奈王熙凤一手安插进来。
原因无非是贾琏奶娘托情。
凤姐又不想在奴才面前露怯,故此先斩后奏就把两位“奶哥哥”塞进去。不过这等小人情贾珍也不在乎。
茶馆内。
“叔叔几日回京?”
“半月有余吧。”
贾蔷有些可惜道:“侄儿还以为有幸同叔叔一道回去,等接到那女孩,估计我明天就启程回京城去了。”
“既那位女孩不愿意,便唤一个便是。”赵煦吃了一口茶,老神在在打量。同时忍不住好奇:“我怎么没瞧见你买的女孩儿?”
“都安顿在客栈里呢。”
贾蔷嘿嘿一笑:“我们老爷特意聘请来教习,教唱练习。回京路上也不耽搁,到时一入府便能立即用上。全是体面标致的女孩儿,连戏名都取好了,总共十二个。”
听到这里赵煦来了兴趣。
主要是知道小戏子里其中有一个眉眼像林妹妹。
“那最后那一个不愿去的是谁?”
贾蔷叹气道:“给去的龄官儿,祖籍苏州,跟着爹娘在扬州卖艺,她生母死的早,亲爹续了弦,家中无米下炊,继母生了儿子,便想着卖了她这拖油瓶换银子。”
想着两人将来的情愫,赵煦迫不及待问:“你见过她了?”
“还没。”贾蔷一摊手笑道:“我又不急一时。”
赵煦却有心想破坏掉。
一想着龄官和林黛玉面相有几分相似,将来会和贾蔷勾搭上,就总感觉有点怪异的感觉。
仿佛翠云罩顶。
俗话说得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在。
绿在贾蔷前面!
赵某人的道德底线从来都是不稳定的。
正谈笑着,忽见一生的尖酸刻薄妇人探头探脑前来,看清贾蔷后立马堆笑纳福道:“公子叫我好找。”
“她肯去了?”贾蔷认出这妇人,颇有不耐地催问。
“这……”
妇人苦笑道:“她生来性情执拗,公子在给我三天时间成不成?”
贾蔷段然道:“那怎么成?我们明儿就要回京了。”
“实在不行您就把她绑回去好生打上几顿,不怕她骨头硬!”妇人道。
贾蔷素来也是疼惜女孩儿的,当即便黑了脸撇过头哼了一声,道:“打坏了她还怎么唱戏?我们府里又不养残疾。”
这时赵煦忽地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个激灵,他冷冷对妇人道:“你也太无道理了,作什么要打她?”就因为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妇人不敢回话。
“备车我去瞧一瞧。”赵煦站起身来,命令着妇人带路。
贾蔷一听十分诧异:“哪里需要叔叔费心?侄儿去劝一劝便行了。”
“没事儿,我闲得!”赵煦截道。
一时便跟着妇人来到扬州乡下,那女孩果然被关在房中,捆在了椅上。那姑娘蓉色绝艳,绑着绳子勒出婀娜体态,双眉频蹙,两靥盛愁,颇具西子捧心之态。
赵煦第一眼瞧见,便似看到了林黛玉身影,若扮上戏妆,至少也有六七分像。
与晴雯眉眼的相似不同。
晴雯再骨。
她、龄官在皮。
龄官脸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痕,见一位俊朗公子独自推门进来倔犟地委屈道:“我不去,凭什么卖了我。”
赵煦没有说话,上前替她松绑手脚,嘴里调笑道:“何苦来?如此这般折腾自己又有什么好结果。你家里绝了户,只余一个豺狼继母,哪怕逃过这一劫,将来说不定她把你卖窑子去当姐儿。”
龄官兀自吓了一跳,见绳索解开,欲站起来推开赵煦,却难以站立,刚一起身又坐了下去。
赵煦忙伸手勾住她的细柳腰,道:“果真是个犟骨头!你捆了几天?没吃东西哪来力气站住。”
龄官不答,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打量赵煦,心道:难不成买自己回去的便是眼前这位公子?
她带着确定口气质问:“你就是贾公子?”
“我真公子、不是假公子。”
这话把龄官绕的云里雾里,奇怪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儿。m.166xs.cc
赵煦又叫来她的父母:“这姑娘生的如此娇嫩,作父母的能下的心打她么?”
龄官他爹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来磕头,“大老爷,我也不想。只是家中艰难,与其跟着我们受苦,倒不如卖去富贵人家有口饭吃。”男人扫了一眼妻子,和他嗷嗷待哺的小儿子,狠下心来捶胸哭泣:“将来她恨我怨我这爹,我都认了。”
龄官含着泪。
她是自尊心特强的一个女孩。
虽不喜继母,但对于血溶于水的弟弟,还是有份宝爱。
不想弟弟受苦,又不愿自己卖去当奴。
纠结之下正难以抉择。
赵煦瞥见她眼里的一丝松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罢罢罢!”
“她既不愿意去,爷也不难为你们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面:“先前给的那银子不用退,我在送一百两,权当给这位姑娘看伤病了,不过今后你们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知道了定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