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头来再说宁国府。
因同宗同源的关系,西府那边儿的男主子自然要来赵煦这边宴席见礼陪酒。
看着贾赦与孙绍祖其乐融融相伴而来,赵煦的嘴角不期然地翘起来。
他已经能想象到,届时自告奋勇替皇帝去江南抄甄家后,北静王想发作又拿他没法子的嘴脸。
贾赦为贪银子好处,不知不觉把江南甄家给卖了。
而甄家也会因为太信任这几代的老亲,把罪证送到自己手上。
还不止!
这事儿不但会把荣国府老亲甄家给卖了,贾赦也会因此惹火上身。
到时,他便能借他人之手杀掉贾赦。还能保证不会让姑娘们怀疑,而对自己产生怨恨。
虽说这大老爷在荣国府本就是人憎狗嫌的存在,到底乃袭爵的真正“当家者”众人在面子上还是给他留足了。
大伙都挂着笑容。
当然除了一个人,正是站在贾政身边的宝玉却一脸义愤填膺的瞪住孙绍祖。
要知道他和蒋玉菡告别后,那优伶便被孙绍祖找上门……
事后惨案,更是有宝玉的长随李贵相告。
贾宝玉捏着拳头,饶有一种想要拼命的冲动,似琪官这等于自己趣味相投,心心相惜的男子,怎能被孙绍祖粗鲁对待?
他把眼光看向赵煦,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琪官是忠顺王府的奴才,但王爷怎么不替他伸张正义!
仇人就在眼前,竟让那厮上前见礼。
看到这里,贾宝玉更是气的暗暗跺脚,自己这窝心脚若是能踹翻孙绍祖也算为琪官解气了。
不过他也就在脑子里幻想罢了,嘴里嘀咕道:“这姓孙的蛮不讲理,光天化日欺辱琪官也罢了,大老爷却怎么还把他给带过来了!真真晦气的紧。”
“大喜的日子,你这孽障丧气个脸嘀咕什么?谁是琪官!!”
贾政斜着眼横了宝玉一下,宝玉立即垂下头如斗败公鸡,道:“没、没什么。不过是一个、一个优伶。”
“优伶?”
贾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孽障好了伤疤忘了疼。
怎么、怎么就不长记性?
阖府上下大喜的日子他却想着一个优伶。
不过长辈贾敬的生辰家宴,他怎么好当场训子,存周公只能压着火低声呵斥:“回头我再跟你这畜生算账!”大风小说
且不说宝玉又泄了气。
赵煦阴恻恻的眼神瞥了眼旁边陪酒的贾珍,暗道:别急,一个一个来,不拔除干净扫清害虫,宁荣两府怎么给他便宜儿子们?
“让那十二个小戏子唱起来!”眼见着主要世家宾客到齐了,贾珍忙吩咐赖升让小戏子登台。
一面是男席,另一边儿是由几十架屏风隔开的女席。
宁国府也有家养的戏子,不过论姿色却是比不上放入大观园里的这一群贾蔷从江南买回来的。
戏台上咿咿呀呀。
宁国府登时热闹喧天。
唱了三出喜庆的戏,贾珍又命放炮仗。
若大的天香楼道场,高朋满座,负责烟花的小厮抬着一筐一筐的鞭炮往顶楼上走,几十个奴仆挑着长杆,挂着炮仗,接着便是噼里啪啦足足响了二三十分钟才罢休。
姑娘们一个个捂住耳朵,嘴里喋喋不休,有指着小戏子议论的,有拿帕子掩住口鼻遮挡炮仗弥留下来灰烟的。
贾母怀里搂着林黛玉,难得开怀大笑,又对旁边的王熙凤哄着说道:“你身子还未大好少操劳些,让三丫头跟在身边学学。”
“老祖宗说的是。”
王熙凤口不由心的捏住帕子笑道:“我正巴不得三妹妹来帮忙,孙媳妇儿我呀才有功夫时常去您老身边讨茶吃。”
“再有,珍大嫂子和侄儿媳妇快生了,我好过去沾沾孕气,看看两个小家伙。”
“你啊、你啊、少来我跟前逗嘴,想吃我屋子里的茶可不容易,你这破落户也别吓坏了小家伙才好!”老太太指着王熙凤打趣,说的一群姑娘和奶奶们都掩嘴直乐。
“那把巧姐儿也带过来给我们家云喜当个伴。”尤氏小心翼翼呵护着肚子接过贾母的话。
“我也喜爱巧姐儿,到时候婶婶可一定要在我们宁国府多住几日。”秦可卿算是两府里真正欣赏,也最懂王熙凤的女子。
出了那样的臊脸事儿,她既心疼凤姐儿,又叹息她被夺权后藏在心里的恨意,而还要故作镇定,强挂笑容讨一家子欢心的艰难。
王熙凤面上古井无波,却将眼光下意识看向了男客席最尊那一桌用四面屏风遮起来的位子。
赵煦夹起一片鱼脍,蘸了蘸料,放入口中,忍不住眯起眼睛。
滑嫩爽口,东府的厨艺还是相当可数可点。
王子腾双手递来一杯葡萄红酒,笑眯眯道:“王爷喜事将近,下官敬您一杯酒。昨儿上朝,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裁定日期了,估计过了宁国府敬老爷的寿辰,宫里队伍差不多就能送元春回府。”
“王大人的消息果然灵通!本王被禁足,却没法进宫看望皇后。”赵煦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
众人脸上不分轻重地一抽。
您要是能被禁足。
那现在搁宁国府吃席的是人是鬼?
说完王子腾又看向一旁的贾政:“元春这孩子原早该回来的,偏甄老太妃舍不得,便多留了些日子。”
贾政自是又替女儿说了一堆场面话,然后笑的合不拢嘴。
面对王子腾、贾珍、孙绍祖、贾赦等,的祝贺,存周不免高兴的多吃了几杯酒,一扫方才贾宝玉给他带来的晦气。
这些祝贺比酒水还容易醉人,让贾政头晕目眩,内心早欣喜不已。
“一会子吃过酒听完曲儿,咱们再去消磨消磨时辰,我在靶场备了些平日里的耍子,早听闻王爷当年在战场的勇猛事迹,素有一弓六箭不落空的威名,可要叫我们开开眼。”
贾珍卖完乖又命小厮将贾蓉找过来。
正与贾琏那一桌吃酒的贾蓉听闻父亲找他传话,把嘴里的一块肥腻羊尾吞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边油渍,忙不迭站起来急步过去。
“你母亲那边伺候的怎么样!?”
贾蓉躬着身子道:“母亲正陪着世家官员的夫人们,秦氏陪着西府老太太和一家子的婶婶、姑姑们吃酒。”
“一会吃完可要好生安排,让老太太她们到园子里散散步。”
“是,儿子记下了。”
因有王子腾和孙绍祖以及贾政、贾赦在场。
贾珍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
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儿媳妇,照顾两边合情合理,但怀着身孕总要有几句关心的话叮嘱,否则也太奇怪了。
而且,这真爹还在现场,做做样子表示表示总是好的。
贾珍用余光看了一眼在听台上唱戏曲儿的赵煦,清咳了声,给“外人”做戏,对儿子道:“你母亲和媳妇大着肚子,也莫要操劳过度,多派些丫鬟跟在身边照顾好了。
在抬两顶小轿代步,若是累着一点半点儿,牵扯动了胎气,仔细老爷我踹出你的牛黄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