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韩漳见楚长江干呕不止,赶忙过去,从棉袄衣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
“喏,吃块糖,压压惊吧!”
楚长江接过大白兔奶糖,二话不说,拨开糖纸塞进嘴里,那糖已经被捂热乎了,软软的,他嚼了几下,这才压住了胃里的翻腾。
“韩哥,你……你不想吐吗?”
韩漳闻言,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习惯了就好!”
“啊……”
楚长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又看向那几具尸体,强忍着走过去,想要提前适应那浓郁的铁锈气味。
他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现在他们和燕京的许家,已经结下梁子了。
以后,嫂子和毅哥会不会找许家的麻烦,他不知道。
但,许家肯定不会放过嫂子和毅哥,包括他还没见过的那位三哥!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如果换做他是许白林,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气!
在燕京,沈三哥就让许白林吃瘪。
现在,沈家也没让他占到半点便宜,他还不得气死?
台阶边。
沈卿卿看向瘫软在地,面容稍显稚嫩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猛地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起身跪在她面前,不停地磕头。
“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涕泗横流,看上去害怕极了。
也对。
刚才,他亲眼看到他的同伴,被一个个挖掉眼睛,又眼睁睁看着韩漳他们补刀,那种视觉冲击力,时刻震撼着他的所有感官,想不害怕都难。
“我问你,你叫什么?”
沈卿卿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男人立刻趴跪在地上,哆嗦着回答:“我……我叫李……李子瑥,东临市人……”
沈卿卿轻念着名字,笑了笑说道:“名字很好听,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又是做什么的?”
李子瑥根本不敢犹豫,赶忙将自己的信息脱口而出。
“我……我母亲早亡,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在邮局工作,常年奔波在外,我在报社打杂,刚去了半年,对了,我……我还有个未婚妻,是娃娃亲,大姐,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求你饶了我吧。”
“大姐?我看着很老?”
沈卿卿顿时皱起娇眉,顿时有些不爱听了。
她后年才20,怎么就成了大姐?
李子瑥赶忙改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是大姐,是……是老大!”
“呵呵……”
沈卿卿直接笑出了声。
“你这人,还有点意思,知道为什么留下你吗?”
李子瑥忙不迭地点点头:“知道,因为……老大想从我这里获取信息……”
“还算聪明,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表现好,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表现不好,你知道下场!”
沈卿卿淡淡地说了一句,转头示意韩漳他们,把他先带去收拾一番,再去问话。
当李子瑥被搀扶起来的瞬间,他看了眼沈卿卿。
最初,他看到沈卿卿时,的确没任何想法,非要说有,那就是觉得她的年龄不大,看上去,比他的未婚妻,大不了多少。
可就是这样一个妙龄少女,竟然眼睛不眨的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波澜不惊的?
她不害怕吗?不会做噩梦吗?
还是,她天生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子瑥被带去了别的房间。
韩漳招呼鲁前他们去做水打水,先给这个家伙洗一洗,浑身都是屎尿,还没问话,估计他们就要被恶心死了。
等做好了水,沈卿卿就拉着邬毅去洗了洗手,又拿出两瓶醋,倒进脸盆里,让他泡泡手,可以去除血腥味。
从屋子出来,邬毅望着院子里的狼藉和尸体,又侧目看向卿卿,薄唇微动:“害怕吗?”
沈卿卿同样望着院子里的狼藉,却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怕,如果不动手,危险的就是咱们了,况且,我说过要断许白林一臂,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邬毅抬起手,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却仍有雪花飘到他们的头上。
“之后的事,交给我,只是这些人,不足以伤到许白林的根基,只怕,东临市还有许白林的人。”
沈卿卿靠在他的肩膀,轻嗯一声,又指向院子里的那几辆自行车。
“这些自行车怎么处理?上面都有编号,如果拿来骑着,恐怕早晚会让许白林查到咱们的人。”
邬毅沉默一瞬,低声说道:“这些自行车,不要白不要,我去找崔承,让他想办法,给这几辆自行车重新弄几个车牌号,如果实在不行,再卖掉!”
沈卿卿微微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伸出小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
“但愿,这雪,明天就停了。”
不然,大雪封山,只怕往返县城,道路又要难行了。
大约过了20分钟,李子瑥那边才洗干净。
不过,衣服是要不得了,韩漳干脆从死人身上凑合脱了一身,扔给李子瑥,让他穿上。
那带血的衣服,穿着极其不舒服。
可李子瑥却不敢说出来,只得顺从。
审问的时候,韩漳给了李子瑥一瓶白酒,让他难受就喝几口,暖暖身子,这一举动,却让他一下子感动的红了眼眶。166小说
于是,沈卿卿他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将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事实与邬毅猜想的没错。
东临市还有许白林的人。
不过,那些人都是许家这条船上的人,像李子瑥他们这些,不过是听候调遣的小喽啰,死了也白死,不会有人为他们做主。
而那些人,整日坐在市办公楼里工作,舒舒服服,更不会亲自跑到小小县城当狗腿子去教训人。
所以,李子瑥是幸运的,也因为他当初没有生出恶念,才留下一条命。
问完了所有的话。
沈卿卿让韩漳给李子瑥蒙上眼睛,绑上双手,带回住处,先休息一晚。
而邬毅则带着楚长江和鲁前,还有朱家兄弟,将院子收拾了一下,又去处理尸体和自行车。
正好沈建国还在县城门口等着,拖拉机算是派上用场了。
至于沈卿卿,邬毅舍不得让她跟着去吹风,就让她跟着一起回韩漳的住处。
院门关闭的瞬间,寒风从胡同里刮过,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为逝去的人悲鸣,又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随后,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