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却没有当年死掉的魂魄。”
董雪闭上眼。
“然后我才感到不对。之前我一直都以为，父母他们应该已经转世投胎。”
“可去了一趟坟山，我又不确定了。”
“当年的惨像，那附近带着怨气的孤魂野鬼应该不计其数，可我用法宝探测无数遍，最后只找到半个残缺的魂魄。”
“他的怨气还没散尽，只剩零星一点，等着有人过来，把他看到的尽数告知。”
“然后我便知道了，那些事。”
董雪面容清浅，“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我屠城的时候，结界外还剩不少人，很多散修估计都看到了。”
她语气温和，“只要有一个人挖出记忆石，你们就能知道。”
雅座内一片沉默。
闻风悦看着董雪平静的侧脸，回想起她和闻见哲一起，在天域宗走廊那里，目送董雪前往四锦城的样子。
那个时候，董雪就已经背负了这么多。
接着，闻风悦又想到，姬珩说过，这是董雪的命劫，其他人不能插手。
如今董雪身上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明显她的伤很难好全。
毕竟是魔神造成的伤害。
闻风悦垂眼，揪紧衣角，默默想。
如果自己早点下决心，赶过来救董雪，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要想太多，熙熙。”
姬珩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闻风悦怔愣一瞬。
而后松开皱巴巴的衣角。
“大师姐。”
闻风悦看向董雪，“花戎师兄当时去找你，却晕了过去，是怎么回事?”
董雪看向花戎，目光平静无波。
“那会儿，我刚从残魂身上得知这些事，心魔瞬间占据心神，控制不住。”
“感觉到花戎过来后，我……”
董雪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止不住心里的杀意。”
她语气平静，“花戎死了，会很麻烦，我当时很害怕，理智和心魔缠斗着晕过去。”
“然后，花戎过来，便瞧见了我晕过去的样子。”
闻风悦颔首。
她还记得，花戎当初和自己说，他在坟山上找到董雪的时候，董雪灵根并没有丢。
“那是有其他人偷袭了花戎师兄。”
董雪看向站着的暗语，“是他们做的。”
对上暗语的视线，闻风悦目光微动，没说什么。
“花戎被重伤晕过去，我很快清醒过来，原本以为暗语他们是敌人，没想到，他们帮助我暂时压下心魔。”
“等彻底能掌控身体，我就挖了自己的灵根。”
“已经沾染上魔气的灵根，怎么也避不开师尊和长老他们的眼睛，不如借机将它挖掉。”
闻风悦有些佩服她的果断。
“你就没想过，从此之后，再也不能修行吗？”
董雪笑笑，“想过，所以，后来我就踏入了鬼道。”
想起在灵幕看到的，董雪屠城时候的手法，闻风悦低下头。
“你是在，用了冰萝果制成的丹药，恢复灵根后，踏入鬼道的。”
董雪点头。
“灵根恢复后，我的实力进展很慢。”
她翻转手腕，掌心聚集起一股诡异的暗色灵力。
“鬼道是很快捷的方法，比妖道和魔道都好上手，我就凭借这个，又在四锦城问出许多细节。”
“直到昨天，我收到当初差使的散修们的传信，他们找到了四锦城城主，当年画邪阵的地方。”
“于是，我就直接过来，选择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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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急?既然等了这么多年，怎么选择现在动手?放过剩下一半城的人，你不后悔吗？”
董雪背对着他们，半晌，才轻声开口。
“这么急，是因为再不赶快动手，八宗大会正式比赛就要开始。”
“我不想以天域宗弟子的身份，参加比赛。”
“我不愿，给师尊蒙羞。”
话音一落，远远的，有个声音传过来，充满愤怒和无奈，还有……数不清心疼。
“所以你选择提前动手，以为就能和天域宗撇清关系了?”
是万俟白里。
他轻飘飘从撕开的空间现身，后面跟着商徽和谷桡。
“师尊……”
董雪愣住，而后平静上前，跪在地上。
“弟子……愧对师尊多年教诲，恳请宗主，逐我出师门。”
万俟白里垂眼瞧着，冷哼。
“出了事自己扛，为师教你的骨气，你倒是贯彻的很好。”
董雪头磕在地上，默不作声，似乎万俟白里说什么都不在意。
一众弟子上前，“宗主。”
万俟白里扫了一圈，冲他们颔首。
“做的不错，知道把事情压下来内部解决。”
他绕过跪在地上的董雪，坐到露台的位置，视线落在暗语他们身上。
“二位，多谢你们护着我宗弟子到这里，接下来是我们宗内的事，还请你们回避。”
口吻毫不客气。
暗语和另一个黑袍男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行礼。
黑袍男人道，“我等与贵宗弟子的交易到这里也算结束，不打扰万俟宗主。”
他刻意强调了“交易”两个字，撇清董雪和他们的关系。
万俟白里笑笑，“知道了。”
两个黑袍人离开后，万俟白里倒了杯酒。
“我才到这里，路上差不多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也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他口吻随意，即使背弃修仙界的人是自己的首徒，万俟白里也不生气。
仰头喝下一口酒，万俟白里看向低头跪成一团的董雪，无声叹气。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如何，为师都有过错。”
董雪身形一僵。
一边的谷桡上前，把她扶起来。
“孩子，你师尊，还有我，早就知道你的命格。”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花戎喃喃道，“什么意思?”
“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我们从她刚进宗门没多久那会儿，就知道。”
万俟白里不紧不慢开口，“所以我们也都清楚，她会屠城。”
室内一片静默。
闻风悦垂下眼睛，遮住情绪。
“那……你们为什么不……”
花戎白着脸想质问，又没说完。
因为董雪此时，面无表情。
谷桡松开她，轻声解释。
“你身上发生的这些，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劫数。”
万俟白里点头，“不错，这是你命格里十分重要的一环，没人可以干扰，否则，命劫失败，你会彻底魂飞魄散。”
他看着董雪的眼神，充满惋惜。
“我和谷长老合算很久，也找不到能让你全身而退的办法，只能想着，凭借你自己，度过这场命劫。”
谷桡接过话头，“好在，和命格上有所不同的，是你并未在失去灵根的情况下渡劫。”
一边听着的闻风悦，心头一跳。
董雪显然也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原本……我的下场，应该是什么?”
万俟白里看着她回答，“最初，我和谷桡一起看你的命格，上面的结果是无解，你注定会死在命劫里，魂飞魄散。”
“可是，你挖去灵根后，事情有所转变。”
谷桡颔首，“冰萝果修复好你的灵根，为你和命劫抗衡时加了一个筹码，因此，最终，你会身死，但魂魄无事。”
闻风悦手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