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
顾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侧脸色不虞的虞梦欢,低声解释起来,“八年前,罪民之父意外查破康王私自将铁器买给兴城外的额而吉利民族……”
这事儿,还真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
当初康王倒卖兵器甲胄、盐巴、粮食被顾五行的人逮个正着,须知盐铁官营,私自贩卖是死罪,将粮食贩卖过去那也基本上等同于勾结蛮夷,死罪。
这事儿要捅到皇帝面前,康王的苦心筹谋全得白费。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僧,于是康王非常高明的来了一手移花接木、栽赃嫁祸,顺利将勾结蛮夷的黑锅扣到顾五行头上。
这消息捂不住,顾五行知道自己死定了,便开始谋划退路。
彼时顾五行的副将莫从,正好碰上有人来收买他,让他背叛顾五行,将其置于死地。
莫从假意顺从,实则在跟顾五行和已经赶到兴城的驸马商议之后,决定保全顾轻言这个孩子。
为避开康王眼线,再加上当时家中跟顾轻言年岁相仿的,只有一个婢女的女儿,几人只好将顾轻言扮作女儿身,以婢女之女的身份让他活着离开将军府。
莫从则留在兴城,顺着线索继续查幕后真凶。
一番布置之后,顾五行背上罪名被夷三族,驸马则带着顾轻言回到长公主府来。一直到前不久,他们才彻底查到康王头上。
还真不怨他们查得久,实在是康王埋得太深。
看看那厚厚一本的康王心腹的名单册子,虞梦欢就想摇头。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已经杀了一大批康王心腹,这才多少年又发展起这么大一批。
若不是她来,她觉得康王造反成功的几率还挺大的。
“这么说,你父亲是被冤枉的?”皇帝微微拧眉问。
“是。”
顾轻言跪着朝皇帝磕了个头,“还请皇上为我父亲做主!”
皇帝手指轻敲着桌面,又偏头看一眼神色里带着几分担忧和复杂的虞梦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状似不经意的说,“你抬起头来。”
顾轻言不太理解皇帝的想法,但还是抬起了头。
还没怎么张开的脸因为刚才在外面吹了阵子冷风而毫无血色,眼眸水润娇怜,正紧张的抿紧唇角,衣衫略有几分凌乱,瞧着就招人心疼。
皇帝:!!!
他拿着康王心腹名单的手一抖,什么康王、什么谋反、什么抗旨不遵都抛到脑后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温宁,你之前找朕求赐婚圣旨,就是为了他?”
皇帝小心的问。
赐婚圣旨?
这几个字令顾轻言错愕的张开嘴,下意识偏头去看虞梦欢。
什么赐婚圣旨?难道……她不会是真的把喜欢自己这事儿闹到皇帝面前了吧?她怎么说的?难道说喜欢女子吗?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虞梦欢眉梢微动,“是。”
竟然真的是!
顾轻言大脑被吓得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的跳着,眼前好似浮现出他跟虞梦欢相处每一幕,威胁自己时的恶劣强势、调戏自己时的肆意浪荡、退让时的憋屈无奈……还有刚才办事时的凌厉果断……
她喜欢自己啊~
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喜欢,叫他如何不心动?
“郡主~”
顾轻言没忍住低低的唤了声,眼眸里好似星光般璀璨。
虞梦欢只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他,眉头紧皱,并没有再说话。
皇帝瞧着他们两人眉眼官司,心里松了老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是男孩就好。
吓死他了。
他还真以为温宁喜欢女人,到时候在青史上留下好女色自大宴温宁郡主始,大宴温宁郡主与某家女子成亲这些话,他的脸、大宴皇族的脸都得丢光。
为此愁得头发都多白了两根!
皇帝感慨一声后又问,“既说你父亲蒙冤,可有证据?”
“有,就放在装甲胄的箱子里。”顾轻言应了声。
很快,便有内侍悄无声息出门去,将装甲胄的几个箱子翻来覆去的找,最终拿着一叠纸进门来交给皇帝。
皇帝翻看一阵后,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叹了口气。
几秒之后,他缓缓抬起眼眸,“此事,朕会再找人去查,但在查清楚之前,你先在大理寺待着。另外,来人,宣驸马即刻回京。”
“温宁,此事你不便再插手,也不可对外人言。”
“是。”
虞梦欢很是别扭,又略带担忧的看了眼顾轻言,才点了点头,“舅舅,在此事未查清之前,我会自禁于长公主府,不再外出。”
“倒也没必要……罢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左右牵扯不到你头上。你顺便把顾轻言送去大理寺。”
许是怕虞梦欢担心,皇帝又接着说,“顾家应当是被冤枉的,待朕查明,会为其平反。驸马那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谢舅舅。”
虞梦欢应了声后,顺手扯起顾轻言就往外走。
皇帝看着他们两人拉拉扯扯离开的背影,忽而轻笑一声,压抑的情绪稍微的松了松,但看见死去的康王,他心情又是一沉,“来人,去把太子唤来。”
康王这事儿,就让太子来收个尾,实战一下他这么些年来学的那些帝王之术吧。
那头,虞梦欢伸手将顾轻言拉上马,双手环着他的腰扯住缰绳,双腿夹着马腹,直直朝大理寺而去。
她一直没说话。
顾轻言也低着头沉默着,等出宫之后,才略带示弱意味的轻轻靠在她身上,“郡主,你是不是生气了?”
“什么小事儿也值得本郡主生气。”
虞梦欢淡淡道。
这语气,看样子气还不小。
“我并非有意欺骗郡主,只是事关重大,无法据悉相告,还请郡主……唔……”顾轻言吓得双眼瞬间瞪大,手紧紧拽着马的鬃毛,说不出话来。
因为就在上一秒,虞梦欢亲了他。
“怎么,亲不得?本郡主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这会儿亲也亲了,甭管你是男是女又是谁的子嗣,总归都是本郡主的人,明白吗?”
虞梦欢捏着马鞭的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小骗子。”
顾轻言无奈又好笑的点点头,“嗯,明白,我是郡主的人。”
他还以为……算了,总归不生疏也是好事儿,这般张扬明媚的人,若是放手给旁人,他只怕也是不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