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月色昏黄,义庄门前两个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映得四周影影绰绰。
恍一眼,像后面躲了人。
宁岸不放心的朝后看了一眼。
沈长亭薄唇向上勾起一抹弧度,轻声笑道:“怕?”
宁岸翻了个白眼:“谁怕谁是小狗。”
她解剖过的死人比认识的活人都多,她怕?
怎么可能?
收回视线,径直进了义庄。
见她进门,沈长亭也回过头,清冷眸光扫过宁岸方才看的地方。只见一条黑影飞快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沈长亭冷笑。
连他都敢跟踪。
找死!
转回身时,手指朝那边点了点。
提步进了义庄。
他前脚进门,后面不远处,庭三和庭七和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一前一后朝他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树林中响起打斗声。
与其说打斗,更不如说单方面殴打,佩人一顿拳打脚踢,那黑影便不见了动静。
停下动作,庭三拍拍手,庭七把人拖走了。
树林中又恢复了宁静。
宁岸进到义庄,客客气气的朝里面喊道:“大叔,您在吗?”
屋里没动静。
宁岸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大叔?”
这时,守棺人才举着一盏灯,从屋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见是宁岸,不冷不热的问道:“是你啊,有事?”
宁岸朝欠了欠身:“深夜搅扰实在抱歉,想问问上次我来时见到的那位无主的大哥,还在义庄吗?”
宁棺人:“早埋了。”
宁岸意外。
地舆志中有记载,大梁的无主尸体至少会在义庄存在一个月,以张贴告示寻找家人。她来时看那人去世应当有个三四天,就算去世当天便送到这里,满打满算,也不够一个月。
难道……
“请问,是找到他的家人了吗?”
“没找到。”
“我朝律法,无主之人需停够一月才下葬,如何他不到日子就埋了?”
宁棺人不耐烦起来:“与你何干?”
沈长亭抬手亮出一块腰牌,沉声道:“问你,你便老实回答,敢有任何隐瞒,拿你试问。”
守棺人顿时老实了不少。
朝两人欠了欠身:“不知是两位大人,小的失礼。那人日子确实没满,只是最近送来的人太多,这庄子里实在放不开了,便将几个时间长的,拉出去埋了。”
宁岸疑惑:“送来的都是什么人?”
“有上了年纪去世,暂时不打算下葬的,也有上回那样死的不明不白,又无人认领的。”他抬手往院子里的草棚一指:“这不,又送来一个,屋里头放不下,就临时摆这儿了。”
宁岸扭头果然见草棚下摆着个棺材,下午送来的,说不定就是书院见的那人。
“可以看看吗?”
“看吧,不过衙门来的人说死因尚未查清,明儿可能还有人过来验尸,你们看就看,别乱动。”
“好。”
宁棺人说完就回屋了。
他走后,宁岸才问沈长亭:“你方才给他看了什么?他怎么叫我们‘大人’了?”
沈长亭故意卖关子:“想知道?”
宁岸想到她在他书案上看到的东西,立马摇了头:“不想了。”
匆匆朝棺材去了。
沈长亭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没兴趣?
讪讪的跟了过去。
棺材虽然摆在外面,该摆的祭品倒是都摆了,同样没封棺,通过上方缝隙隐约能看到棺里那张惨白没有生气的脸。
夜色太暗,看得不甚至清楚。
宁岸刚想凑近些,沈长亭拉住她,拿出火折子点亮了。
火折子的光映进去,宁岸看清了那张脸。
不是书院那个。
宁岸想再看清楚些,伸手想把棺材盖推开点儿,沈长亭再次拉住了她。
把火折子递到她手上,道:“我来。”
手搭在棺盖上了,用力一推,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宁岸:“劲儿真大。”
沈长亭:“多谢夸奖。”
举着火折子凑近里面,死者状态与前两者无异,衣服看上去完好无损,表情却十分痛苦。
宁岸对沈长亭道:“我想验他身上的伤。”
沈长亭:“想验便验,守棺人那边我自有办法。”
宁岸解开男尸衣服的那刻,眼前忽然恍惚了下,她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工作间里。
一切就如她上次进来时的样子。
唯一的区别,是此时解剖床上躺着的,正是棺材里的人。
宁岸这次没直接按计时器,而是到电脑前,打开电脑,从网上下载了一份简繁字体对照表,点了打印。
页数不少,打印的同时,宁岸回到解剖床前解剖尸体。
尸身遍体鳞伤,非但死前经受了不小的折磨,在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