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翠花竟然真的不远千里,出现在了自己的营帐内,帮着自己推拿酸胀疼痛的手臂和后背,还有白止和卫少儿,竟也一并赶来。
于是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那样发生了。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只需要一夜无痕之梦,便能完全恢复过来。
只是……李欢在自己营帐中酣睡如泥的两个白羊王妃,还有醒了过来,羞红了脸看着自己的圣雪师,脑瓜子瞬间嗡嗡嗡的,竟一下子有了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迷茫之感。
“奴伺候将军穿衣洗漱?”
被李欢睁大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圣雪师,低低柔柔糯糯的嗓音,瞬间吓了李欢一跳。
李欢靠在羊皮枕头上:“我躺一会儿,我还没弄明白……”
“哗啦!”军帐忽然被人从外边掀开,霍去病咋咋唬唬的声音随即传来:“仲父,快别睡了,陛下来了敕令,命令我军重修灵州城,将秦朝时候蒙恬修筑防御匈奴的军事要塞,全部重新修……”
走过屏风后的霍去病,看着床榻上躲在被褥下的四条身体,瞬间张大嘴巴,愣住了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后,他丢下皇帝刘彻的敕令,噔噔噔的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离开了大帐。
很明显,这个脚步声就是故意让某人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
须臾时间之后,李欢像是一只老鼠似的从被褥底下探出了头,先是瞄了一眼整个大帐中空无一人,随后才拾起霍去病丢在一边上的敕令。
翻开一看后,李欢整个人的眉头紧锁,重修灵州城,以及蒙恬昔年用来防御匈奴的军事工事……
迁移百姓的事情,则不需要李欢、卫青、李息等将领操心,只要防御工事构筑好,移民的时候也会立刻进行。
圣雪师这会儿凑出个脑袋,略感羞涩的穿衣。
李欢看着边上两个酣睡如泥的白羊王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人妻李的名头,不出意外,应该会流传两千年了……
真不知道以后那些写历史类网络小说的扑街写手,到时候又会怎么在小说里调侃自己呢?
毕竟,人妻曹可是被这群死扑街玩出一个又一个的新花样来。
圣雪师草草的穿戴整齐后,面色微红的凑到李欢身侧:“她二人都担心自己会被将军赏赐给下边的军卒,连日来都不曾睡好,昨夜得以侍奉将军,现在自然睡得心安。”
李欢略感无奈的苦笑一声:“你们怎么过来的?”
圣雪师美眸中闪过一抹愕然,李欢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我没有占有你们的想法……
嗯,现在这样说,或许对你,对她们两人不太公平,昨日里我练箭过头了,晚上回到军帐中,双臂灼痛,后背酸麻,难以入眠,便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家人,我是将你们误当作她们了。”
圣雪师面容上也浮现一抹愕然。
李欢道:“是公孙敖让你们过来的?”
“是,是公孙将军。”圣雪师微微垂下头。
李欢背靠着羊皮枕头,沉吟道:“这是一个误会,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负责,我不是草原上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匈奴男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圣雪师讶然抬头,看着面前的李欢,一瞬间一种异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
“第一个选择,你我都将这件事情忘记,日后我保证谁都会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我选第二个!”还不等李欢说完第二个选择,圣雪师便立刻做出选择,顿顿饱和一顿饱的道理,但凡是脑子正常点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圣雪师不在乎李欢眼下对自己的尊重和温柔是否是装出来的,她在草原上行走,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对女人这般尊重的?哪怕是装一下的,都不曾有过。大风小说
昨夜既然稀里湖涂的委身于人,而这个人又是大汉帝国名震天下的安阳侯李欢?
但凡是个会喘气的女人,都知道这会儿该怎么选择。
李欢还没回过神来,圣雪师便已经一头扎进李欢怀中:“奴没什么姿色,愿将对于草原所知道的一切献给君侯,只求君侯怜惜奴身。”
李欢这一刻肃穆的像是在对神明起誓:“我安阳侯李欢,岂是那等注重皮相之人?我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内涵,一个人的内在美,你拥有深如海的学识,你能治愈人和牛羊马匹的疾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晓草原上的地形,你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闪耀,只是生不逢时,坠落到了这个污秽的人间罢了,我能与你缔结良缘,哪怕只是一个误会,但我也会加倍珍惜。”
李欢把圣雪师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你摸,摸到我的心跳了吗?”
“摸……摸到了……”圣雪师是女人,甭管她是匈奴女人,还是汉女,又或者是羌女,戎女,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听情话的,越肉麻越恶心,越是能俘获女人的心。
“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你的周全……”
圣雪师浑身发抖,眼眸如水,满脸潮红,一双颤抖的手,轻轻盖住了李欢这张骗人的嘴。
“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大帐外不远处的霍去病,
“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把陛下的旨意如此轻慢呢?”
公孙敖搂着霍去病的肩膀,哈哈笑着:“去病啊,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男人嘛……啊哈哈……”
霍去病心情极度郁闷:“姑父,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我了。”
公孙敖张大嘴巴,呆在原地,看着霍去病走远后,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好家伙啊,我这还能活到你这个年纪?啊呸!我这叫什么话?你这臭小子又叫什么话?”
日上三竿方才走出帐篷,李欢感觉脚步有些漂浮,但是阳光照在身上,却让他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觉。
娄烦小王被领了过来,坐在一边上,看着李欢吃羊腿和马奶酒的动作,甚至都感觉眼前这个恶魔和自己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
汉人不会这样喝马奶酒,他们觉得有一股怪味儿,只有没吃的,他们才会吃这个。
李欢用小刀挑起一块烤得酥脆的羊腿肉,送入口中,边上的圣雪师和两个李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名字的白羊王妃,满脸舒服的伺候着他。
对于匈奴女人而言,能伺候强者,本身就是一种殊荣,因为强者可以保证她们不受冻、不挨饿,不用像是那些贫苦的匈奴女子一样,整日整日在大太阳底下放牧,还随时要准备和来偷羊的狼以命相博。
这一点,在汉家女子身上其实也一样,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这只是比匈奴女子说得更加高级文艺一点罢了,粗俗一点的说法,叫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其本质上大致都一样。
毕竟,这个时代,活下去,才能思考礼义廉耻,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仓禀实而知礼仪。
可是,如果活都活不下去,随时都会被掳走、被强暴的情况下,如果还谈论贞洁礼义廉耻,那这种人第一个就会葬身狼肚。
如果没有葬身狼肚,那其就会成为圣人。
“有一点我很奇怪,灵州城本来是一个不错的城池,为何你们都会将之荒废了?”
娄烦小王用力的吞咽下口水,强忍着烤羊肉香气的刺激,压下满腹的饥饿感,顺从地回答:“我们匈奴人向往着自由,牧草和蓝天才是我们温床,城池就像是牛羊的圈,把人像是牛羊一样的圈养在里边,所以我的祖上就不愿意居住在灵州城内。”
“说得挺好听……”李欢伸手取来一张纸,提起毛笔在上边粗略地勾勒出来了两处河南地的地形:“除了高阙之外,你们还能从什么地方进攻我们?”
娄烦小王很惊讶于李欢只是寥寥数笔,竟然就能勾勒出来河南地的地形,甚至于细看之下,越发让他震惊,这寥寥数笔,竟然将重点的地方,都勾勒了出来。
“没办法越过沙漠的。”娄烦小王无奈的叹息一声,“阴山就是最好的屏障,本来前套平原和中套平原,互成掎角之势,你们进攻前套,中套平原就可以作为调兵的中心。”
李欢沉吟道:“也就是说,扼控高阙,那么攻守之势逆转,中套平原成为了扼控你们匈奴南下的关键,前套平原,则成为了我汉军聚会的中心。”
娄烦小王表情异样,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将军如果想要这样做,还需要从北地郡修一条宽敞的道路,昔年秦国人的防御,并没有将这里作为重点,蒙恬很会打战,修建的关隘和直道,都不会有丝毫多余的地方。”
李欢很吃惊,这家伙对于战略部署,竟似乎很有一套,他挑起一块油光吱吱作响的羊肉,递给了娄烦小王。
“多谢将军恩赐!”娄烦小王恶狗一样的胡乱吃下,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李欢咽口水。
李欢笑了笑,示意其中一个王妃把一只羊的前腿赐给娄烦小王。
娄烦小王为表感谢,竟直接跪下后,才大口吃了起来。
李欢道:“边吃边说,我忽然对你的看法,很感兴趣。”
娄烦小王立刻咽下口中的羊肉,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昔年的蒙恬敢这么做,是因为那时候祁连山下,河西走廊,都在月氏人的控制之下,而辽西辽东郡外,也就是而今左贤王之地,为东胡人所控,甚至于阴山以北,还有不少强大的羌人部落。
月氏往西走,更有不少万人部落的西戎王,能与月氏、我匈奴平分草原,所以蒙恬不惧,灵州之地自然也就不是特别重要的战略要地,蒙恬只需要扼控阴山一代,以长城为藩篱,便可阻挡我匈奴和东胡南下,月氏则一直都不曾和秦人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李欢给娄烦小王递了一牛角马奶酒,聪明的人,任何时候都值得尊重,在古代这种异族人中,都能对以往的历史有如此见地,足可以说明这个人本身就不一般。
娄烦小王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河西走廊依旧还在匈奴的掌控之中,将军若是想要改变河南地为匈奴威压的情况,就只能先拿下河西走廊,如此连贯西域,那么反过来,就是匈奴被汉军威慑了。”
李欢沉思片刻,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战略论,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竟然会从一个匈奴小王嘴里讲出来。
“你自己想出来的?”
娄烦小王点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阿父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我原本建议他发动族人,将蒙恬修筑的秦长城遗址改变一下,用来在北地郡过来的草原上修筑土墙,如此汉军休想长驱直入。
但是,我阿父认为,前套平原背靠中套平原,有前后互补的优势,而且我匈奴人才是马背上的天骄,马战无惧于汉军。”
他说完这番话后,表情难堪地指着远处的马镫:“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将军这样的智勇之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能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但目前为止,我有一个疑问。”李欢看着脸上又很自然流露出惧怕之色的娄烦小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为什么还会被我们抓住?”
娄烦小王苦笑一声:“将军问到了,我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其实我那个时候,是让人扛着我的旗,先一步跑,吸引到了少将军带队追击,我这才跑的,哪曾想我刚刚跑,就被将军盯上了。”
“哈哈哈……”李欢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你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行了,快些吃饱,跟我进灵州旧城,你对于这边的地形很了解,我要重修灵州城,自然少不了各种建筑材料。”
李欢大有深意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娄烦小王:“我说过给你活路,就会给你活路,但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将军放心,小人惜命,万不敢做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情。”娄烦小王越发谦卑。
李欢嘴角微翘:“很好,吃个饱儿,我们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