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关于“圣人与太傅情谊感天动地”、“太傅鞠躬尽瘁忠言谏上”等等,之类的话传到江巧耳朵的时候,她正在前院书房,同江尚书讨论皇帝赐的礼物。
“知道了,下去吧。”
江尚书放下手中令牌,冲回话的江安挥挥手,面色平静道。
等江安躬身退下,将书房的门轻轻关上之后,江尚书才开口问江巧:
“你觉得怎么样?”
“嗯?”
江巧的脑子,还停留在那个令牌上,听到江尚书的话,下意识“嗯”了一声,才答道:
“圣人乐意,各有所得就好。”
江尚书那个问题本来是个坑,他就想听听若自己不问明白,江巧会说出些什么东西。
谁知江巧给他的,竟是这样一个笼统但正确的答案。
确实,这样的佳话传出来,皇帝重情念旧,对太傅敬重爱戴的形象,再一次在大家脑中加深印象。
而余太傅的文人傲骨,对国家的忠诚与无私,也让该满意的人满意。
在群臣百姓当中,这是一种让人安心的表象。m.166xs.cc
在观望的相关人眼中,这是一种阶段状态。
在当事人眼中,这是对方现阶段的态度。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解读,这确实都算得上各有所得。
江尚书见江巧看得明白,便也不再多言,笑着摇摇头,将桌上的令牌拿起来,递还给江巧道:
“好好收着吧,看来你前面的心机白费,原来你阿耶早有准备。”
江尚书将之前,江巧想要入仕的小动作,明明白白说出来,让江巧颇有些不好意思。
臊着一张脸接过令牌,对江尚书道:
“那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个这么开明的祖君?”
说完这话,江巧又喜滋滋的举起手中令牌道:
“即便前面白担心,也不会影响这特许令,带给我的开心。”
这枚特许令,正是那晚皇帝赐给江巧的礼物。
在这块特许令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密旨,说明这特许令的作用。
上面写明了,江巧拿到这枚特许令,可以做三件特别的事情。
这特许令对于江巧来说,不就相当于瞌睡来了送枕头么?
她刚准备参加明年的木艺大赛,甚至想好了将要面对的场景。
比如说拼尽全力得到第一,结果却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要取消她的资格。
然后便上演一出舌战群儒,或者靠实力说话的戏码,最终被破格录用的场景。
结果这特许令一来,那些除了真实实力以外的戏码,便成功的省了。
见江巧一脸喜气,江尚书淡淡的说:
“可别高兴的太早,你就不想想,皇帝为什么如此及时的给你这个。”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因为顾念亡故的旧臣,所以格外开恩吧?”
江巧无所谓的耸耸肩道:
“怎么可能?无非是他亡故的旧臣,给他许了什么,让他甘愿破例罢了。”
“这也挺好,最起码说明,我是有用的而不是有威胁的。”
“除非您的儿子,我的阿耶,故意打算坑我。”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尚书听得也忍不住笑起来。
见江巧想得清楚,祖孙俩再聊了些闲话,便让江巧离开了。
等江巧离开之后,江尚书还在感叹,是他小看江巧了。
却不知道,江巧能这么笃定的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余太傅的真面目而已。
既然知道余太傅和表面不符,自然就不会相信那些表面上的东西。
表面上越和谐,其中的问题反倒越大。
只是不知道追查余太傅的阎渊,是否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想到阎渊,江巧就皱起眉头。
这让她想到俞君遥,阎渊告诉她那确实是俞老将军儿子。
并且告诉江巧,他会去找俞君遥,结果过去半个月,却一直没等来下文。
“这人该不会过河拆桥吧?”
想到这里,江巧就有些坐不住,不由自主的走到靠近阎府院墙那边。
就这样无意义的走了几圈,江巧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墙边有动静。
她定睛一看,就见之前被阎渊砸出来墙洞对面,有只眼睛正往这边看。
江巧先是吓得心中一跳,但想到对面住的人,就假装不经意的走过去。
然后猝不及防的突然凑近,整只眼睛故意上翻到只剩白眼仁。
下一瞬,江巧就听到对面,猛然传来一声被吓到的大叫声。
“哈哈哈,让你不学好!”
江巧靠在院墙上,笑得好不得意,这却苦了隔壁被吓到的阎立。
阎少卿有事外出,让阎立瞅准机会给江巧送信。
奈何他又不敢像阎渊一样爬墙,便只能时不时到这个洞口,等待江巧的出现。
人是等到了,阎立的魂儿却快吓没了。
过去好一阵,缓过神来的阎立,才从袖袋中摸出阎渊留下的东西,从洞口塞进去道:
“江五娘,阎少卿出门了,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话音落下,江巧就见从那个洞口处,塞进来一封信。
江巧看着那薄薄的一层,有些不解的伸手接过。
这么薄的信,能写几个字?莫不是没找到人?
对面的阎立给完东西也没走,还在喋喋不休的,朝江巧说些阎渊的好话。
已经得到小心的江巧,早听不见阎立的声音,转头就进了寝室。
江巧小心的拆开信封,第一句就见阎渊直截了当的写道:
“已碰面,初窥全情,然纸薄难言,宜当面详说,静待。”
很好,一张纸,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的内容。
不过江巧只是稍微有些失望,却是理解阎渊这种做法的。
最起码说明一件事,阎渊越是这样谨慎,越是说明事情的复杂以及机密。
只是不知道,阎渊这次公干,又得多久才能回来。
“这大过年的,大理寺有这么多事情吗?”
江巧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过随口叨叨两句。
想着年前那次出门公干,也不过十天半个月,这次应该也差不离。
正好还能趁着没事儿,将木器铺子的事情,给迅速张罗起来。
谁知道这一张罗就是半年时间,期间江巧问过阎立多次,依然没有阎渊的消息。
再次得到同样的消息,江巧忍不住说道:
“怎么?他这次公干,难不成是去前线当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