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有人,将盛景瑞那边的情形,一丝不漏传给皇帝。
在盛景瑞犹豫间,对对方使激将法。
你要问,这么远的距离,又那么嘈杂,皇帝说的话对方怎么听得到?
那很简单,在江巧没事就给皇帝进献的木器中,有一种东西,它能够扩音。
这东西有些像战场的号角,只是比号角大些,也更精致美观,传出的声音也更大更远。
皇帝当时拿到的时候,还好一阵嫌弃。
觉得江巧比她老子,在木器上走的路线,还要剑走偏锋。
嗯,简称无用。
虽然皇帝不知道,江巧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做出的这个东西。
但事实证明,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用的东西,用在现在这个场合,就正正好。
为了将盛景瑞被激后的表情,看得更加的清楚。
皇帝将手上扩音的号角,随手递给旁边的人后,又伸手接过一杆精致的细长筒状物,并将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这个东西,皇帝倒是很喜欢,它可以让远处的东西,瞬间变得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嗯,据江巧所说,这是她在南境被掳走后,从别人机关上抠下来,然后自己加工而成。
即便过去这么久,皇帝用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江巧的木工活儿是真巧。
盛景瑞涨红的脸庞,和怒瞪得双目,都看得皇帝啧啧赞叹。
当然是赞叹,这东西真是好用啊!
尤其是不想做事,又怕被宫人看见的时候,用它来看外面的风景,也是别具一格。
“圣人,他好像在骂你。”
一旁的王公公,见皇帝沉迷玩具,仿佛根本没听到叫骂,忍不住低声提醒。
谁知皇帝不紧不慢,一点也不影响兴致地淡淡开口:
“我知道,跟个死人犟什么呢?”
“?”
王公公不解。
就见皇帝扭头冲他一笑,然后指了指宫门下的情形道:
“喏,等那几个死了,我再让他垫后。”
“差不多了,弓来……”
皇帝刚说完话,他指着的那个区域,便被袁守谦和阎渊带着人给剿灭。
生怕盛景瑞被别人杀掉,皇帝赶紧伸手索要长弓。
正张口怒骂的盛景瑞,看到自己的人,要么倒戈相向,要么临阵投降,要么迅速被灭。
骂皇帝的话卡在喉咙,好一会儿,朝着一个方向愤怒道:
“王子川!竖子误我!!噗——!!!”
盛景瑞骂完这话,一扭头对上皇帝玩乐一般,跃跃欲试地拉弓,心头一口血狂喷而出。
心知今日难逃此劫,盛景瑞低声同最后几个护卫道:
“发信号,转移阿耶和弟弟妹妹。”
说完这话,盛景瑞便速度迅捷的挽弓搭箭,眼神带着无尽恨意,冷不丁地朝着皇帝放了一箭。
“锵——!!!”
“护——驾……?”
箭矢如流星,但还有人的长刀,比箭矢来得更快。
愣是让王公公拉长嗓门的护驾,只喊到一半,便发现皇帝已经转危为安,并被阎渊一把拽到了一旁。
“多大人了,这也是能随便玩的?”
“谁带圣人上宫墙的?!”
阎渊见没有箭矢再飞来,才眉头一皱,瞪了皇帝一眼,转而一脸质问地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自然支支吾吾答不出,还是皇帝在一旁,不满地扒拉阎渊道:
“朕是皇帝,上来看看……怎么了?”
阎渊一身甲胄,浑身都沾满鲜血,听到皇帝这话,扭头一眼瞪过来,便将皇帝的脾气给瞪了回去。
还不等皇帝再次硬气起来,就听“咻”一声破空声响起。
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支箭羽划过夜空,端端正正扎在盛景瑞的眉心。
而盛景瑞垂下的手上,还有待发的箭矢,正对着宫墙方向。
顾不得听下面响起的“世子”喊声,并迅速围上的士兵,皇帝扭头看向另一个一身戎装的男子。
“嘿嘿,谦儿也上来了!恭喜恭喜,大战告捷呀!”
袁守谦同皇帝之间,还远没有那么亲密。
听到皇帝这话,袁守谦虽然心中有话,但面上犹豫一阵还是只点了点头。
倒是阎渊,很是不客气道:
“圣人还是回去歇着,硬仗还没开始,一会儿臣可顾不上您。”
“朕就看看,要是一会儿实在危险,朕再回去就是……”
皇帝企图同阎渊讲条件,并不断同袁守谦使眼色,希望自己唯一的崽,能够帮自己说两句话。
袁守谦明明先前还看着他,等皇帝的眼神一过去,对方就面不改色地转过头。
皇帝一声“逆子”还没开口,就听阎渊又道:m.166xs.cc
“圣人若是担忧殿下睡不着,那就回去批奏折吧。”
“哦,明日还要上朝,现在应当已经三更了。”
皇帝无力反驳,还待要“无理取闹”一番,就见两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齐齐转身离开,迅速下了宫墙。
“这,他们——”
一旁的河南王,见皇帝这样,适时出声劝解道:
“圣人还是听劝吧,阎少卿和袁将军都是为了您好。”
说着冲王公公使个眼色,然后亲自扶了皇帝,朝宫墙下走去。
而就在皇帝回到自己寝宫时,一声欲惊破天的鼓点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喧天的喊杀声。
比起刚才过家家一般,迅速收场的叛乱,这一次才更像举事的动静。
之前吵吵嚷嚷要去看的皇帝,也只是在窗前驻足一阵,然后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便朝龙床走去。
“朕乏了,要睡觉。”
王公公飞快抬眼,瞟了眼一脸平静从容,甚至称得上放松的神情,躬身应是。
在皇帝一脸舒坦躺下,露出不知真睡假睡的睡颜时,王子川总算顺利见到江巧。
“原来是王长史,您今夜应该很忙,如何有空来行宫?”
见江巧虽然头发只松松挽在脑后,但衣服却穿戴整齐,王子川毫不磨叽地开口:
“京城那边出问题了,郡主快同我回去。”
此时的王子川,笑眼还是那双笑眼,只是现在其中毫无笑意。
是江巧认识王子川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见他一点不笑的情形。
江巧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完王子川,神色也严肃起来道:
“看得出来,问题应当很严重,但我不能回去。”
王子川难得不笑的脸上,闪过刹那的错愕,但很快皱眉道:
“郡主甚至都不问问,是什么问题?”
说完这话,见江巧并无所动,不由皱眉不满道:
“还以为郡主平日做派,不过是真性情,不成想竟如此不知轻重。”
“如果我说,是阎少卿出事了,你也这样无动于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