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薛扬的吩咐,尤芳芝忙正经地拱手,一副真假难辨的笑容,很是认真地回道:“薛大人的事,便是我们总捕司的大事。今夜,我一定打起百倍精神,全力帮助大人抓住红梦郎。大人放心,今夜总捕司外的几条街道,一定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让那红梦郎小人无处遁逃!”
尤芳芝这话说得太好听了。可太好听的话,总让人觉得不真实。薛扬看不透这女人,便也摆出场面脸来,笑呵呵道:“有劳,有劳。今夜便幸苦诸位了,若能抓住红梦郎,我一定厚礼相谢,给所有人都记上一大功!”
一众人下去开始紧着忙活起来,薛扬却留下姬诚单独讲话。
姬诚见薛扬留下自己,便猜到他肯定还有后手。笑着调侃道:“我就知道,薛老三心眼最多。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薛扬笑回道:“心眼不多,能在江湖活着吗!那些明面上的安排,我们能想到,红梦郎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未必管用。我想还得多准备一手。今夜,我想让独孤贤妹,亲自陪护雨然。”
姬诚笑道:“这还用你说呀。雨然现在是我儿媳妇,我夫人当然要贴身保护她。”
薛扬又小声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得让红梦郎不认识雨然才是。万一他真能闯进来抓走人,也不能让他抓对人。”
姬诚不解:“你的意思是?”
薛扬:“还记得当年咱们行走江湖,总是惹祸。后来,为怕别人认出咱们,咱们买了不少易容水吗?”
姬诚一笑:“哦,那些小玩意呀。哦,我明白了,你想让雨然易容,和她的丫鬟掉个个。这样红梦郎真能抓走人,也只是抓走丫鬟。薛老三你还真贼呀。不过,你这也太多心了吧。咱们一两千人,还挡不住一个红梦郎啊?”
薛扬认真道:“凡事无绝对,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可不敢大意了。自古以来,多少能人不是输在本领不济,而是疏忽大意。你把易容水交给贤妹,让她今夜在房间里,悄悄地把雨然和那丫鬟的脸换一换,把二人的衣着和首饰也换了。此事要保密,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便不要告诉了。”
姬诚:“你说得对,万事求稳,多一重保险总没毛病。这事交给我了。我现在就去和夫人商议。”
下午,总捕司一番喧闹。捕快们脚下像是踩了钉子,无不是来去匆匆,风风火火的模样。经历悟嗔一事,谢旭也变得更加谨慎。很快,他将总捕司各处角落,天上地下,甚至水缸里都塞进了站岗的捕快。
落凡作为总捕司一名寻常的小捕头,也被安排驻守总捕司后院花园。
站在菊花丛中,落凡白眼不屑,心道:都说薛扬聪明,我看他是蠢得不可救药!如此阵仗,只有憨傻的莽夫才会硬闯。红梦郎既然敢提前告知,必是想好了出人意外的诡计。要是我,守什么总捕司呀,打开大门任他来,我玩死他!
赵亮看着落凡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悦道:“你小子机灵点!今晚,可是大事。万一被红梦郎得手了。那咱们总捕司脸可丢大了!”
落凡邪魅一笑:“那倒是便宜她了。”
赵亮疑惑:“便宜谁了?你说红梦郎!我们这么多人他还能得手?!你小子想什么呢。”
落凡笑道:“我说的是便宜薛雨然了。”
赵亮听得纳闷,这小子怎么老是胡言乱语的!不禁又问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便宜小姐了?”
落凡眼一挑,调笑道:“传闻红梦郎样貌英俊,文采飞扬,且风流孟浪。对那些女子虽然只一夜风流,却能让他们欲仙欲死,终身念念不忘。相比之下,那个姬长空不是差了很多。”
“好像有道理。啊,呸!什么歪理!赶紧给我站好!”
赵亮气得脸色发白,这小子说的什么鬼话!看着挺正经个人,怎么老说些不靠谱的话!
总捕司这面如临大敌,忙活的热火朝天。而此时,王洛川从风月楼已被带回武王府。他现在的心情好有一比,风打云翻,仙人大意坠凡间,乐极生悲。
未进大堂,便见满地碎瓷烂瓶。而霍渊见王洛川走进堂中,气得直接将桌子掀翻。
王洛川强做镇定,走上前道:“王爷,切勿动怒。霍战之事我已知晓。我在乱葬岗时,那里确实只有一个残废的段龙峰和一名毫无武学的莽夫。发生这种意外,定有缘由。待我前去勘查,必给王爷一个交代。”
霍渊黑着脸站住,冷眼叱道:“哼!我等着你的交代!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小心你的脑袋!”
眼见霍渊如此轻贱地威胁自己,王洛川也恼。自己好歹是天下闻名的神捕王,谁人见了不给八分薄面。虽说这一次得了霍渊一点钱财,但又不是卖身与他。如今他对待自己却如贩夫走卒,随意恫吓斥责。如此屈居人下,也真是人生头一遭。果然,非我之利不可贪。
王洛川后悔万分,悔不该轻易拿走霍渊的钱。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清白名节,更落得个两面不是人。但如今钱已经拿了,想要当着霍渊的面退回去,只怕会让双方更加难堪。他现在唯一能补救的便是尽快查出霍战被杀的真相。在金甲卫的看管下,他再次快马赶到亡夫山乱葬岗。
来到那冤死女坟前,见乱堆的焦尸叠成了一座死亡城堡,依旧汩汩冒烟,不时烧出火光。刺鼻难闻的气味,传出数里远。
王洛川不禁皱眉,心道:这人若是作恶,定也都是烂心肠,烧出的味道也比常人难闻。
手撑着腰在附近观望一眼,但见地面上沙土翻覆,凶手已将足迹抹平、血迹深藏。
王洛川冷笑一声:“有意思。不仅烧毁尸体,还懂得埋藏足迹。黑白两道一贯嚣张,杀了霍战这样的高手,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此人却选择隐藏,看来有点名堂。不过,藏得再深,在我通天目下这点伎俩毫无用处。”
王洛川四处走动,很快便将沙土下隐藏的血液和足迹翻出。每一处足迹和血液又分别用白色和黑色的粉末做了标记。
勘验完毕,起身拍了拍手掌,看着地面的痕迹,自语道:“杀十九人只留下十九处血滩!一人只发一刀,这样的高手怎么会在旗城!那便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
又走到不远处高地站住,眼眸一睁,好似一汪星蓝,施展绝学“望气观花”,开始还原现场。
根据现场残留的遗迹,他的眼睛里快速推演当时大战的情形!杀手和死者的影像,所有人死前的位置、可能发生的动作、移动的轨迹,全部借由地面那微薄的残迹显现!
眸一收回,王洛川疑道:“风雷腿!天都王朝皇家绝学!要想达到这样的身法,至少要七重巅峰的风雷腿。难道是皇族干的?凶手只有一个人,年二十六七,七尺六寸身高,体重一百四十五斤,用一柄窄钢刀,精于刺杀。第一滩血,非是刺杀的喷溅血形,而是滴流形状。而且多有血沫和涎液,这是中毒死亡特征。再由脚印推算,霍战应是不防备下被那高手用喂了毒的刀刺皮肤,然后最先中毒而亡了。后十八狼位不敌被杀。百年狼宿,原来是这么死的。这杀手好胆量,好心计。皇族能有这种人?他为什么要救段龙峰?救一个残废得罪一个武王,好像毫无利益可图呀?”
若落凡听到王洛川这一番分析,怕也要吓一跳。除了年龄他多算了两岁,其他的他全猜对了。可惜,王洛川有些自大,他始终看不起落凡这种平民子弟,不然必能联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