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来江回忆道:“庄令相说:‘我没有武功,但我敢拄着拐杖,从天下的最凶蛮的南边,走到最冷恶的北边。我敢从容走过正在拼杀的战场,敢空着肚子闯过百里的荒漠,敢面对虎狼凶兽而面不惊,敢面对世人的辱骂而心不动,敢面对美色而念不起。你敢废了自己的武功,在江湖走一圈吗?你敢放下心里的警惕,与人交道吗?你敢不计较得失,去助人吗?你不敢!你的武力便是你的一切,你的凶狠和贪婪更是你的快乐所在。犹如商人不敢放弃金钱,将帅不敢舍弃士兵,农民不敢背离农田,读书人不敢违背规矩。每个人最在乎的东西,便是他的恐惧所在,也便是他的贪心所在。当你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你同时也成了天下第一的胆小鬼。若有人武力超过了你,你便会开始恐慌。若有人说你是天下第二,你便会愤怒。而最无能的我,却不怕任何人!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试胆量呢?”
听此番高论,司马月和银面刀客同时面露不屑,歪了嘴吧摇头。
司马月再次耻笑道:“这老头是诡辩的高手,跟他辩论估计没人赢得了。黄刀强不会被这种糊涂的论调说服了吧?”
冯来江哼了一声,继续道:“黄刀强听老头这番狡辩,也是气急败坏。当时,他直接挥刀砍了庄令相一只手臂。然而那老头被砍掉一臂,却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叫一声。见老头果然没有一丝恐慌,黄刀强便认输了。并且当场跪拜庄令相为师!”
“啊!?”
司马月和银面刀客同时讶异一声。想不到,这故事的结局竟这么简单,这么好笑。
司马月冷酷着脸,嗔笑道:“黄刀强武功绝顶不假,心智却如此幼稚。可惜,他那一身藐天藐地的刀法。不过,你能知道这么详细,你当时应该就在现场吧?”
冯来江煞面垂凶眸,冷冷回道:“不仅我在,朱经辰、帝世佛也都在。而黄刀强自拜了庄令相为师,便真的弃武从文了。他将劈月神刀和刀法秘籍,一并送给了朱经辰。如此朱经辰的刀法才进步神速,最终成就了鬼刀圣的名头。”
银面刀客心中还有疑问,紧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又说黄刀强是被你师傅杀的?”
冯来江目中寒芒又起,字句阴沉道:“黄刀强拜在庄令相身边五年后,朱经辰自觉刀法大成,便再次挑战他。可即便黄刀强五年不动武了,还是一招让他惨败。朱经辰自觉人间只要有黄刀强在,他便是再修炼一百年也无法成为刀界第一人。于是,他给庄令相下了毒,逼迫黄刀强自断全身筋脉。谁能料到黄刀强那个傻子竟真的自断了筋脉,朱经辰便趁机杀了他,然后把他和庄令相的尸体就埋在了这山上。而后他更抢占了父圣山。并且因为这里埋着一圣贤,一刀魔,他便把这里改名为圣魔山。”
圣魔山的故事听完,司马月和银面刀客一番沉默。他们见惯了江湖阴谋诡计,对这样的结果既感意外,又觉得平常。
司马月白衣风瑟,远望天边渐渐沉落的日头,冷叹道:“这个江湖就不能太善良,太仁慈。想不到天下第一的刀圣,竟死得这么蠢。你师傅鬼刀圣也是狠毒的令人意外。那你师傅他又是怎么死的?”
冯来江脸又更黑,好似只要一听到朱经辰和帝世佛二人,他眼中便有想杀人般的怒气。古怪这脸一摆手,不客气道:“咱们的交情还没好到,什么都能告诉你的份上。废话说完了。说吧。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回归正题,司马月雪面高寒,开口道:“我想请前辈帮我杀一个人。”
冯来江刚才看到了司马月和银面刀客上山的身法,虽然比不过自己,但也绝对都是顶级高手。加上司马月的权势,她要杀人,何须自己一个江湖杀手?
眼眸疑惑道:“杀人?凭你司马月的地位,你想杀什么人杀不了?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怕不简单吧?”
司马月面微一冷笑:“杀人只是开端,合作才是我的目的。前辈武功绝顶,却屈居荒山,如此岂不是浪费了一身的好本领。世人皆知帝世佛的厉害,却传颂您只是个小小的杀手,想来也太让人气愤。若前辈愿意出山与我合作,那不用多久,整个天下便都将知道您的大名。而我帮您成为未来江湖的第一人,也不是难事。”
冯来江仰头哈哈大笑,猛地森然面冷,斥道:“司马月,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老夫就能当你的走狗了。我圣魔山有规矩,只要能拿来令我动心的条件,我就可以帮着杀人。但想让我做你的走狗,那你真是想错心思,找死来了!”
冯来江说罢,浑厚的内力一展,双脚未离地,便将地下的巨石震裂了几尺!
强者杀人往往只需要一瞬间,见冯来江动真怒了,银面刀客眸一惊,本能地提起功力,准备与其搏杀。
司马月却仍是雪面淡然,缓缓道:“非是走狗,而是同盟。大鹏鸟随风扶摇三万里,它难道会嫌弃风的加持吗?我司马月便是要扶你而起的风,也是世间唯一能付得起你的人。前辈先不用着急,且看我给你带来的一件宝贝。”
说罢,司马月回过头看向银面刀客。银面刀客心领神会,便从后背掏出一张卷轴,然后当着二人的面打开。
冯来江扫了一眼卷轴上的画,很是不屑道:“地图?原来是你们天都王朝的地图。你不会以为这样一张破地图,算是什么宝贝吧?”
司马月神秘一笑,手便指着地图最西方,笑道:“这是西疆的天玉河,内产银脂鱼,此鱼味道鲜美,被传天下之最。前年,花城木家为请前辈出手,从两千里外运了两万条活鱼来圣魔山。可惜最终只活下一条。而前辈吃后,夸赞此鱼仙人之美。并且说,这样的鱼只有您的口才能尝得滋味来,其他人根本不配吃。若前辈与我共事,我便下令整条天玉河的鱼只属于你一人。从此天下除您之外,别的人再也不准碰一条。”
冯来江先是一惊,后又神色鄙视道:“难道你以为一条河的鱼,就能贿赂我?”
司马月摇摇头,接着又指着地图东南一座城,笑道:“牡丹城,城中花似锦,人比花更艳。两年前,城主戚大忠为了请您出山,将牡丹城第一个美人肖倾城送给您。您赞叹说,牡丹城中花色多,人间风流第一品。还说这姑娘的皮肤便是世间最柔软的绸缎也比不得。若您与我共事,我便下令,以后牡丹城内所有年轻姑娘全属于你!您可以享受比王还要尊贵百倍的待遇!”
听此话,冯来江心猛地一跳!再看向眼前这个女人,心里满是忌惮和佩服!
想不到,司马月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她一开口便要送自己一条河,一座城!如此除了无心的死人和庙里的泥佛,谁听了能不动心。
见冯来江面惊,司马月冷面傲然,继续说道:“前辈,以前他们一条鱼,一个美人,您便能替他们去杀人。现在,我给你的可比他们的一千倍一万倍还要多。而替别人杀一个人,只能得到杀手的名头。若您和我联手,那咱们便能将整个天下收于掌中。到时候,王侯将相也罢,黑白两道盟主也罢,不过你我脚下的一块棋子。如此,哪一个更值得选呢!”
冯来江本就是拿人好处,替人杀人的强寇。若说他没有贪心,那肯定是假话。
不过,他安静片刻,还是开口严词拒绝:“司马天卿果然大手笔。难怪你能牢牢掌控天都王朝,手段确实令人惊叹。不过,老夫并不稀罕这些东西。我宁愿为了一条鱼杀人,也不愿意为了你的一条河去杀人!你给的东西确实多,但我瞧不上。莫说让我跟你联手,便是让我出手替你杀个人,这些东西怕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