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又道:
只可惜了一个头陀,长七八尺,一条大汉,也被我浑家麻翻了,小人归得迟了些个,已把他卸下四足。
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铁戒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在此,别的都不打紧,有两件物最难得:一件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
想这头陀也自杀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
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这个人,心里常常怀念他,又分付浑家道:‘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她们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
若还结果了她,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
又分付浑家道:‘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
张青转头瞪着孙二娘质问道:
不想浑家不依小人的言语,今日又冲撞了韦大官人,幸喜小人归得早些,却是如何对韦兄弟起了这片杀人的贼心?
母夜叉孙二娘摇头惭愧道:
本是不肯下手,一者见伯伯包裹沉重,二乃怪伯伯说起风话,因此一时起意。
韦小宝义正言辞道:
我是顶天立地的真好汉,何肯戏弄良人?我见阿嫂瞧得我包裹紧,先疑忌了,因此特地说些风凉话话,激你下手。
那碗酒我已泼了,假做中了计策,你果然来捉我,一时拿住,甚是冲撞了嫂子,休怪小宝!
张青大笑起来,便请韦小宝到后堂里去坐,韦小宝却要见识一下张青孙二娘夫妇的人肉作坊。
张青便引韦小宝到人肉作坊里看时,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还有几张剥人凳。
韦小宝见了这般场景,再想起此前孙儿娘所说之话不由得感叹道:
这赵家的狗皇帝只顾自己享福,却害的天下百姓人吃人!端的该死!
然后韦小宝在张青孙二娘的邀请下去了后堂坐下,说笑起来。
正说间,那两个火蠢汉自去宰杀鸡鹅,煮得熟了,整顿杯盘端正。
张青教摆在后面葡萄架下,放了桌凳坐头,张青便邀武松到后园内。
韦小宝此来就是本是为了蹭顿饭,不想见张青孙二娘夫妇二人对他这般好,便生了收服此二人的心思,只是目前未动生色。
他被请着上面坐了,张青孙二娘在下面朝上坐了,两个汉子轮番斟酒,来往搬摆盘馔。
待韦小宝吃饱喝足,韦小宝这才把正事来说。
张青哥哥嫂嫂,你我三人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不知可否结拜为异姓兄弟?
张青孙二娘早就仰慕韦小宝英名,他们夫妇二人又无城府,自然是欢喜不已:
我们夫妇二人求之不得!
韦小宝又说道:
张青哥哥嫂嫂日后可愿为我韦小宝效力?
张青孙二娘笑道:
都是自家兄弟,何谈效不效力,只要能用得到我夫妇二人,只管言语,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反悔!
好!
韦小宝心中虽然有些厌恶张青孙二娘夫妇二人杀人越货,做人肉买卖的勾当,且武艺十分低微,但这夫妇着实好心肠,便保证道:
我韦小宝日后是要当官的,你们做这等买卖不是长久之计,待我韦小宝做了大官,定保你们夫妻二人当我帐下效力!
如此便说好了!
韦小宝张青孙二娘自是欢喜无比,韦小宝却打上了那死去头陀留下的两把镔铁戒刀的主意,想着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武松,武松见了必然欢喜。
张青夫妇会意,取出那两口戒刀来,叫韦小宝看了,果是镔铁打的,非一日之功。
韦小宝收了戒刀,这就要行,张青孙二娘夫妇哪里肯放,非要相留,他便解释道:
我离开府宅已然月余,最近心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想着早些回家,待日后有了时间,再来看望哥哥嫂嫂。
张青孙二娘见争说不过,也只能答应。
韦小宝蹭了饭又收服了张青孙二娘夫妇,临别之际,感激张青夫妻两个深情厚意,论年齿,张青却长韦小宝六年,因此韦小宝结拜张青为义兄。
韦小宝再辞了要行,张青孙二娘又置酒送路,取出行李包裹来交还了,又送十来两银子与韦小宝,还有三只熟鹅两壶酒,路上吃喝。
韦小宝感动不已,说日后让他们结识武松,张青和孙二娘送他出门前,韦小宝作别了,自骑马往阳谷县去了。
第二日傍晚,韦小宝终于骑马行至阳谷县外,却不急着返回家中,先去了阳谷县外一处树林里检查了埋在此处的五万贯金银珠宝。
韦小宝趁着四下无人,仔细检查一番,不差一文,不觉摇头笑道:
梁山好汉虽然杀人放火,不过是真的仁义守信之人,日后断不可怀疑!
不觉夕阳衔山,夜幕四合而来,韦小宝这才返回阳谷县城内。
可刚要进去,却被路边一个头戴白范阳毡笠儿的乞丐拦住了去路。
哥哥且慢!
韦小宝寻声而去,那毫不起眼的乞丐慢慢起身,微微抬头,韦小宝定睛一看,竟然是乔装打扮的武松。
嗯?武二兄弟,你何故这般打扮?莫不是生了变故?
此间不是说话处!
那乞丐模样的武松便牵着韦小宝的马从县城门前拐到一僻静处,细细说了起来。
韦小宝这才从武松口里得知,原来在韦小宝走后,那知县陈清泉还当韦小宝去郓城县做买卖拿钱去了。
谁个料到,韦小宝的夫人吴月儿见韦小宝走前拿了五十两纹银,家中便剩下一百多辆银子。
可家中下人极多,为了节省开支,便辞退了几个下人。
其中一个下人无端被辞退,丢了饭碗,因此记恨着韦小宝。
他知晓韦小宝与李干办有仇,便暗中使坏,说是韦小宝拿着钱去告知县陈清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