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却捧出一尊青花瓮酒来,开了泥头,倾在一个大白盆里。
韦小宝偷眼看时,却是一瓮窨下的好酒,被风吹过酒的香味来。
韦小宝闻了那酒香味,喉咙痒将起来,恨不得钻过来抢吃,只见店主人又去厨下把盘子托出一对熟鸡一大盘精肉来,放在那汉面前,便摆下菜蔬,用杓子舀酒去烫。
韦小宝看了自己面前,只是一碟儿熟菜,不由的不气,正是眼饱肚中饥。
韦小宝酒又发作,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大叫道:
主人家!你来!你这厮好欺负客人!岂我不还你钱!
店主人连忙来问道:
客官休要焦躁,要酒便好说。
韦小宝睁着双眼喝道:
你这厮好不晓道理!这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如何不卖与我?我也一般还你银子!
店主人道:
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那大郎家里自将来的,只借我店里坐地吃酒。
韦小宝心中要吃,哪里听他分说,一片声喝道:
放屁,放屁!
店主人道:也不曾过你这般蛮横的客人!
韦小宝喝道:怎地是老爷蛮法?我白吃你的?
那店主人道:不卖你就是不卖你,你奈我何?
韦小宝听了,跳起身来,叉开五指,往店主人脸上只一掌,把那店主人打个踉跄,直撞过那边去。
那对席的大汉见了大怒,看那店主人时00,打的半边脸都肿了,半日挣扎不起。
那大汉跳起身来,指定韦小宝骂道:
你这个外乡人好不依本分,却怎地便动手动脚的!
韦小宝耻笑道:我自打他,干你甚事!
那大汉怒道:
我好意劝你,你这鸟人敢把言语伤我!
韦小宝听得大怒,便把桌子推开,走出来喝道:
你那厮说谁?
那大汉笑道:
你这鸟人要和我厮打,正是来太岁头上动土!
那大汉便点手叫道:
你这鸟人出来!和你说话!
韦小宝喝道:你道我怕你,不敢打你?
一抢抢到门边,那大汉便闪出门外去。
韦小宝赶到门外,那大汉见韦小宝风流雄壮精神抖擞,哪里敢轻敌,便做个门户等着他。
韦小宝抢入去,接住那汉手,那大汉却待用力跌韦小宝,怎禁得韦小宝手段,就手一扯,扯入怀来,只一拨,拨将去,恰似放翻小孩儿的一般,哪里做得半分手脚。
那三四个村汉看了,手颤脚麻,怎敢敢上前来。
韦小宝踏住那大汉,提起拳头来,只打实落处,打了二三十拳,就地下提起来,望门外溪里只一丢。
那三四个村汉叫声苦,不知高低,都下溪里来救起那大汉,就搀扶着投南去了。
这店主人吃了这一掌,打得麻了,动弹不得,自入屋后去躲避了。
韦小宝得意道:好呀!你们都去了,老爷却吃酒肉!
把个碗去白盆内舀那酒来只顾吃,桌子上那对鸡一盘子肉,都未曾吃动。
韦小宝赶路三天,吃喝极少,这一刻见到酒肉,不禁急了,且不用箸,双手扯来任意吃。
没半个时辰,把这酒肉和鸡都吃个八分,韦小宝喝的有些迷醉,便出店门,沿溪而走。
正走时,岸上侧首墙边转出一伙人来,当先一个大汉,头戴毡笠子,身穿鹅黄纻丝衲袄,手里拿着一条梢棒,背后十数个人跟着,都拿木杷白棍。
其中一个人指道:
这溪边走的鸟人,便是打了小哥哥的,如今小哥哥寻不见大哥哥,自引了二三十个庄客径奔酒店里捉他去了,他却来到这里!
说犹未了,只见远远地,此前那个吃打的汉子,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条朴刀,背后引着三二十个庄客,都是有名的汉子,正是叫做:
长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笆上粪,屎里蛆,米中虫,饭内屁,鸟上刺,沙小生,木伴哥,牛筋等。
这一二十个尽是为头的庄客,其余的人皆是村中好手,都拖枪拽棒,跟着那个大汉吹风胡哨来寻韦小宝。
赶到墙边见了,那汉指着韦小宝,对那穿鹅黄袄子的大汉道:
这个鸟汉子正是打兄弟的。
那个大汉道:
且捉这厮,去庄里细细拷打。
那汉喝声:下手!
三四十人一发上。
韦小宝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由得后悔起来:
都怪饿的厉害,又吃醉了酒,一时兴起打伤了人!
眼下后悔已是不能,但不妨且问问对方是个谁!
韦小宝被众汉子团团围在中间,怒道:
怎地?人多欺负人少?
只见这为首的两个大汉怒道:
今日和邻庄三四个相识,在前面小路店里吃三杯酒,叵耐你这个鸟人来寻闹,把我兄弟痛打了一顿,又将来撺在水里,头脸都磕破了,险不冻死,却得相识救了回来。
归家了换了衣服,带了人再去寻你,那你这厮把我酒肉都吃了,今日不把你吊起来打,如何出得了我兄弟的恶气!
那个吃打伤的大汉道:
跟他废什么话!这鸟人打得我一身伤损,不着一两个月将息不起,不如把这鸟人一顿打死了,一把火烧了罢,才与我消得这口恨气!
吃打的汉子说罢就要来打韦小宝,只是他兄弟说道:
贤弟且休打,待我问他一问,这人也像是是一个好汉。
韦小宝却先反问道:
此间是何处?
那两个兄弟回道:
乃是白虎山!
白虎山?
韦小宝皱眉回忆了起来:
这白虎山不是宋江徒弟孔明孔亮的地盘?这两个好汉长得一般像,该不是正是这两人吧?
那两个兄弟看韦小宝发呆,立时耻笑道:
怎地怕了?还未知道我兄弟两个大名就害怕至此,要是说出大名来岂不是吓死了你这鸟人?哈哈哈哈!
其余汉子跟着哄笑,韦小宝却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两个莫不是唤作独火星孔亮毛头星孔明的好汉?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暗忖道:
他如何知晓我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