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点头,“可以。”
村头到这里,差不多要绕半个柳山凹,不是特意的,谁也走不到这来。
柳大嫂没再反对。
“那就这么办。”柳白山叫柳父,“小三,趁着不是农忙,赶紧把你房子盖起来。你今天好好想想请谁来帮忙,明儿个给我和为民一个话,我们好安排工分。”
柳父说好,“麻烦白山叔,麻烦为民哥了。”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自己家兄弟,有什么事你再跟我说。”
柳父再次道谢。
柳白山横了眼柳老头,小声叮嘱他,“你好歹是一家之主,平时也靠谱点,别什么事儿都让她一个妇道人家拿主意!闹的家里乌烟瘴气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柳老头皱着眉,很有些不耐烦。
柳白山气的掉头就走。
“青山叔,那我也走了,有事您再说话。”大队长跟柳老头打了招呼,追着柳白山走了。
柳老头斜了眼柳老太,嘎嘣咬了口黄瓜,施施然回了房间。
柳大伯叫了声妈,柳老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大伯娘身上,眉峰瞬间转冷。
大伯娘咽了口口水,往柳大伯身后站了站。
见状,柳大伯紧张的挡住大伯娘。
柳老太眼不见心不烦,叫柳父,“老三,你就这么不待见妈?”
“妈,分了家我也会孝顺你的。”柳父道。
柳老太抿着唇,余光掠过站在柳父身旁的柳母。
柳父下意识支棱着手挡了一把。
这种带着防备的动作,让柳老太忍不住失望与难过。
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样。
偏她自己的男人,从来不护着她。
柳老太看了眼属于她跟柳老头的房间,自嘲一笑。
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院子,她的背影被太阳拉长投照在地上,一瞬间有了超出她这个年龄的佝偻。
柳父攥着拳头,微垂下头。
柳大伯眼睛都红了,看看柳老太,又看柳父,抱头蹲在地上,“老三,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啊……”
“你当人家是一家人,人家当你是一家人了吗?”
大伯娘撇撇嘴,剜了柳父柳母两眼,踢了脚柳大伯,“钱又不是我们拿的,凭什么让我们还,我告诉你柳大山,我一分钱都不会拿!”
“你……”柳大伯被踢了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大伯娘骂骂咧咧的回了屋。
柳大伯擦着眼从地上站起来,对柳父道,“老三,你放心,弯弯拿走的钱我一定还。”
柳父没说话。
柳二哥走上前,“爸,一千块钱被柳弯弯拿走四百二,剩下五百八,除去我找我媳妇小叔拿的四百,咱们家的钱只剩一百八……”
“嗯。”
柳父侧眸看了眼柳母,道,“拿一百给你大哥大嫂,剩下八十加上你爷分给咱们的,去买砖盖房。”
柳大哥愣了下,看柳大嫂。
柳大嫂点点头。
柳大哥忙道,“爸,这钱我们不能拿……”
“拿着。”柳父坚持。
柳大哥有些手足无措,柳大嫂出声道,“爸,妈,钱我们拿五十,剩下的给家里盖房吧,你们的钱留出来,他三叔眼看也要说媳妇了,你们手里没有钱怎么能行?”
柳父有些犹豫,看到柳母点头,微松一口气,应了。
柳二哥笑了笑想说什么,看到颓然站在原地的柳大伯,心里微叹一声,示意一家人回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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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进了屋,他问请谁帮忙。
“青砖和瓦片我有认识的朋友,他那刚好有一批缺角不规整的砖,盖房没问题,价钱还能便宜点,对了,爸妈,咱们是砖包墙(里面用土坯,外面用青砖)还是全青砖?房顶是中间麦秸两边瓦片还是……”
“全用青砖,不用麦秸,都用瓦片。”柳父道。
柳母点头,“盖的结实住的久,我跟你爸先前商量过,你们三兄弟一人两间房,阿宁自己一间,我跟你爸一间。”
柳二哥估摸了一下,三分半的地要盖出来八间房,还要留出厨房、大门和房间距,还有鸡鸭鹅,菜地……
他觉得他得去找一趟他为民哥。
看能不能再多圈上一分半分的地。
几人正小声说话,缩在柳大哥怀里的柳一鸣小朋友醒了。
屁股扭啊扭的,哼哼唧唧很不舒服的样子。
柳大嫂如临大敌,以为儿子怎么了。
结果,小朋友扁着嘴,扯自己的小裤子,“臭臭……没擦屁屁。”
柳大嫂看着儿子裤子上那一坨黄,又气又好笑又想骂人。
柳弯弯和柳玉堂那两个杀千刀的,孩子拉屎也不知道给擦一下!
她抱着孩子去洗屁屁换衣服,柳二哥与柳父、柳母又说了几句,出门去找大队长。
柳蔓宁想回屋去整理早上卖的玉米钱和菜钱,才出柳父柳母的房间,就看到院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
“荷叶姐。”
柳荷叶看见她,眼睛一亮,弯腰拎起个篮子走进来。
柳蔓宁迎上去,柳荷叶把篮子递给她,“玉岚嫂子和玉松搜子托我带给你的,给。”
“这么多?”
柳蔓宁有些惊讶的望着篮子里的书和几套泛黄的试卷,还有一些很有年代感的手工缝制习题册。
“咱们都毕业了,你还学这做什么?想去学校当老师?”柳荷叶皱眉问她,说话间扫了眼柳弯弯的房间,“真跑了?”
“嗯。想继续学习,荷叶姐平时没事也可以把这些知识捡起来,说不定过两年恢复高考呢。”柳蔓宁一边翻看篮子一边问,“那些人怎么传的?”
柳荷叶撇了撇嘴,“再说吧。从他们嘴里传出去的,还能有好话?!什么柳玉堂要卖亲侄女、亲堂妹还债,什么柳弯弯不干不净勾搭了一大群镇子上的街溜子,什么你被那些人给……”
说到最后,她张口呸了声,“一群不留口德的腌臜货!给自己爹妈挣骂!”
听她为自己抱不平,柳蔓宁抿唇笑了下。
“谢谢荷叶姐帮我说话。”
柳荷叶轻咳,“你也是,明知道他们要害你,你还去?真是缺心眼……”
“他们抓了鸣鸣要挟,刀山火海我都得去闯啊。”柳蔓宁笑。
柳荷叶顿了下,点头嗯了声。
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柳蔓宁,以前……是柳弯弯骗我,我要是有哪做的不对……”
柳蔓宁笑了笑,正打算说自己没放在心上时;
柳荷叶突然梗着脖子道,“……我也改不了了,大不了我以后对你好点儿,就这样,我走了。”
说完,往柳蔓宁手里塞了个东西,风风火火的跑了。
柳蔓宁,“……”
再看到柳荷叶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时,更是一脸风中凌乱。
一条细棉布做的月事带。
这什么跟什么?
她转过身,哭笑不得的回了房间。
柳大嫂收回视线,把又睡着的儿子放到凉席上,坐在床边拿起蒲扇轻轻扇着。
“怎么了?”
见她面色不好,柳大哥小声问了句。
柳大嫂看着自家男人,眼眶一热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玉根哥,我不是埋怨阿宁,我就是心疼鸣鸣,柳弯弯跟柳玉堂……都是冲着阿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