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在审问了朱拓与李景隆后,大致明白了审案的方向……
首先的疑点,就是要能接触到李景隆,熟悉李景隆的,能够代表李府出面,还能够去应天府衙报官的。
可是这样一个人,蒋瓛搜查了李府一圈,又将李府的仆从全都叫出来,让应天府衙的文吏一一指证,却还是没有发现这人。
这条线索,好像就从这里断开了。
蒋瓛坐在监牢里沉思,这些日子,他将私下发表过对肃王殿下不满的官员,全部问询了一遍,却依旧没什么结果。
甚至,他还命一队锦衣卫向北方赶,追上了陶宁的车队。
哦,陶宁就是那个得罪了肃王殿下,然后被流放万里之遥的倒霉蛋。
因为陶宁身为大明驻朝鲜第一大使,自然要准备妥当,一直准备了几个月,才不情不愿的和朝鲜使团一块上路,赶往寒冷荒凉的朝鲜。
在路上,陶宁也是磨磨蹭蹭,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所以,当锦衣卫赶上他的时候,陶宁才走到燕地。
得知这些锦衣卫是让他回京的,陶宁不由的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仰天长啸道:“老天开眼了啊,老天终于开眼了,我陶宁终于又能回应天城了!”
但下一秒,陶宁就当场石化了,呆愣的看着锦衣卫,大声叫道:“什么?怀疑我谋害肃王殿下?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等把你押到诏狱审问后再说。”锦衣卫头领面无表情的说道。
“诏狱?”
陶宁呆住了,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大叫道:“不,我不回去,我陶宁誓要为国尽忠,要去朝鲜,要为大明的开疆扩土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别拦我!”
但很不幸,胳膊拧不过大腿,弱小的陶宁就像个小鸡崽一样,被锦衣卫无情的押了回来。
好在,经过查证,陶宁与这件事无关,于是再度踏上了启程,前往了万里之遥的朝鲜。
朱拓在诏狱中呆了几天,没什么事做,又因为以案情重大、事关机密为由,禁止任何人前来探望,所以朱拓无聊之下,和一旁的邻居李景隆混熟了。
“表侄子啊,来陪你皇叔下盘棋。”
朱拓隔着栅栏,摆了一副军棋,怂恿着李景隆。
闻言,李景隆嘴角一抽,论年龄,他比朱拓还要大几岁,但是谁让他辈分低呢?只能不情愿的凑了上来,委屈的喊了一声:“皇叔。”
“哎,来,下一盘。”朱拓笑眯眯的说道。
“嗯。”李景隆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这军棋,是朱拓这几日教给他的,一开始他不会下,但是等到被教会后,直接就沉迷其中了,尤其是这军棋和行军打仗还有异曲同工之妙,更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这些日子,他们在牢狱中,下的那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表侄子啊,你要输了啊!”
朱拓美滋滋的吃了口点心,然后挪动一步棋,顿时卡死了李景隆棋子的位置。
李景隆眼睛瞪大,不甘的叫道:“不行,这一步我手抖了,下错位置了,重来,重来。”
朱拓冷哼一声,根本不给李景隆悔棋的机会,直接掀了棋盘,然后舒服的躺在被子上,指点江山道:“这下棋啊,就像行军打仗一样,根本就没有反悔的机会,知道吗?”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个道理懂吗?在战场上,敌人会给你重来的机会吗?”
李景隆狐疑的问道:“不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吗?”
朱拓清了清嗓子,大声指点道:“这句成语在岭南念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没有说错!就像橘生淮南则为枳,生于淮北则为橘,你难道不懂吗?”
李景隆一愣,再度狐疑的问道:“不是橘生淮南则为橘吗?”
朱拓大叫道:“天地万物都在运行之中,当年的橘子生在淮南为橘子,现在的橘子生在淮南为枳,懂了吗?”
李景隆有点不服,便开始就橘子的生长地展开讨论,两人分别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切磋起来,一时间口水乱喷,不分上下。
朱拓吵的累了,摸出水果吃了起来。
李景隆看着自己一穷二白、堆满茅草的监牢。
再看看朱拓监牢中,崭新舒适的被子,地上摆满了水果,还有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点心,甚至还贴心的送来了几本书,虽然这几本书被朱拓垫了桌脚。
他舔了舔嘴唇,第一次有了身份被碾压的感觉。
很快,蒋瓛将朱拓叫了出去,询问道:“肃王殿下,既然您认为有人在你酒水里下药,那这人一定非常熟悉您,您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有啊,身边最熟悉本王的人,就是吕青啊。”
蒋瓛瞥了朱拓一眼,又问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那这人的武艺一定很高超,您说,您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
“有啊,本王身边武艺最高超的,就是吕青那家伙。”
“此人还清楚您的行踪,熟悉您的一举一动……”
“是啊,本王的行程都会告诉吕青,他负责贴身保护本王。”
一向稳重的蒋瓛,此刻也变得气急败坏,拍着桌子,大声叫道:“肃王殿下,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一向忠心保护你的侍从,给你酒水里下药,污蔑你的形象?”
“呃,这倒不是。”
朱拓叹口气,说道:“本王是想告诉你,这是一批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牵扯的人数并不多,应该跟踪本王一段时间了,目的就是为了针对本王,搞臭本王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