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暑气渐消,星空闪耀,凉气悠悠。
酒坊中飘荡出一股淡淡香气,颇为好闻,还有一股粮食发酵的奇妙气息。
林冲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外面,若有所思,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便到秋分之时。
这日子过得极快,一晃一忽之间,这又是进入一个新的节气。
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化,可若是仔细想想,却又很多东西都变了。
人或者事,乃至于这梁山,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又有一天,那山却不是那山,那水早已不是那水了。
别看白日酷热,这夜里,却慢慢多出几分冷意。
天高气爽,林冲仰首望天,不见圆月,唯有满天星辰。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原本剧情中,林冲死了老婆,上山火并王伦,被那吴用当了刀使。
他林冲好似将这人间一切的悲哀怂事,全部搅和上身,又如同后世一个中年老男人,处处低三下气,好似那脊骨早已挺不直也!
人生之悲凉,莫过如是也!
唏嘘痛苦不是最大的哀伤,那又是什么呢?
不是那嚎啕大哭,而是是哭都哭不出来,憋屈在心底,难受的眼泪无法流淌,连哭声都哭不出来。
林冲摸了摸下巴,过去的那个林冲啊,原本剧情中,抑郁而终,吐血而亡,临死之前,还在恼恨那过去的责任。
他从未说过什么,可是心中那种仇怨与痛苦,又与何人说?
又与何人唱呢?
那一个个孤寒夜晚,心中的凄苦又是什么?!
那个时候,林冲势力单薄,推举晁盖等人坐稳寨主之位,吴用为第二把交椅,公孙胜做第三把交椅,至于林冲最终只坐第四把交椅。
一切都在随波逐流,为他人做嫁衣,却又不得不做,实在又不得已的苦衷。
好在!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他林冲逆天改命,稳坐梁山之主,即便晁盖等人上山,也要尊重他的意思。
这便是变化,天时地利人和,谁能不变化?
他一路艰辛至此,拼杀无数,一路沾染血与火,阳谋与阴谋,每一次将脑袋别在腰间,一路奋战都今日!
吃下多少苦,又有多少凶险!
好在一切都值得,他林冲更不会后悔半分。
妻子犹在,闯下偌大事业!
起码改变最初的悲惨凄凉,可是这还不够,道路艰难而遥远,还有那些无数的敌人,都要拿下他的人头。
他要改变一切,不再忍耐,跟刚穿越而来,他便发过誓言,要勇往无前!
改变自己的命运,保护妻儿子女,保护最重要的人。
今晚筵席之时,晁盖等人还拿出一部分金银细软,说是为山寨的财物。
林冲原本不打算收,后面一想,若真的不收,他们反倒不安。
那些钱,自然便是打劫的生辰纲的一部分。
这么一想,晁盖一行人,是真的想在梁山立足。
有很多事情,若只是从感情角度考虑,那便看不清楚很多东西,唯有用利益的角度去分析,很多事情便想明白,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他正想着,耳畔传来一个浑厚声音。
“林大当家,贫道公孙胜有礼了。”
林冲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等公孙先生许久,先生还真是好耐心。”
公孙胜身长八尺,道貌堂堂,威风凛凛,生得古怪。
这公孙胜乃是一气人,好似真的会天命之数一样。
在原剧情中,公孙胜与晁盖、吴用等七人结义,一同劫取生辰纲,后上梁山入伙。
之后此人离开梁山,回乡探母,直到大破高唐州时,公孙胜方被戴宗请回。<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梁山大聚义时,排第四位,上应天闲星,担任掌管机密军师。征方腊前返回蓟州,潜心修道。
此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甚至还有一些道法之能,而且与吴用同管军机要务。
最关键,审时度势,也算是梁山诸多好汉中,少有善终之人。
这是有真正大智慧的,非同一般。
乃是真正不显山不显水的上上之人。
公孙胜轻轻一笑,道:“林大当家,贫道就是个闲人,只是一直心中存疑,今夜斗胆一问。”
林冲侧身,瞥一眼公孙胜,毫不在意地道:“公孙先生,若心中有惑,只管道来,若林某能答疑解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孙胜登时松口气,只觉得压力一松,开口问道:“贫道乃是修道之人,也算是小有心得,可是林大当家这面相,好似被人逆天改命一般,乃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又像是被人夺舍一般!这等征兆,我公孙胜从未见过。实在存疑,今日冒昧一问,还请大当家莫怪。”
“夺舍?”林冲面色无波无澜,哈哈大笑道,“公孙先生,真会开挖玩笑,莫不是以为我乃妖魔?”
公孙胜摇摇头,道:“妖魔不至于,只是大当家命格太过特异,按道理来说,您乃是孤苦之命,可是眼下,富贵之气萦绕,却是大富大贵之兆,只是……”
林冲脸上神色轻松,心中却是咯噔作响。
夺舍?
这公孙胜还真是火眼金睛,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穿越重生而来,从林充成为林冲,若是较真说来,还真是有七八分夺舍的意思。
林冲心中着实有些讶异,公孙胜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当然,他岂会承认,要是被公孙胜当作妖魔,惹得天下道士来追杀他,岂不是自寻麻烦?
林冲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公孙胜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只是什么?公孙先生只管说来。”林冲笑着说道。
公孙胜沉声说道:“大当家,往后道路,乃是刀兵不休,此等命格极为诡异,杀戮越多,好似富贵越重,可是我观大当家,并不是好杀之辈,奇怪……奇怪啊……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
公孙胜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缓缓从林冲身旁走过,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林冲站着没动,心中对这公孙胜生出几分佩服。
老子获取杀戮积分,不正合他的说法吗?
这家伙还真是有些门道啊。
看来这古代有些东西,还真是玄乎得很。
目送公孙胜远去,林冲并不在意,估计他这个穿越者,外加系统拥有者,着实让他过去学的本事,彻底迷糊。
只要他一概否认,公孙胜又能耐他如何?
不过,他若是真的承认,只说从天上而来,那公孙胜,只怕是更为糊涂与震惊吧?
若是对方真的生出歹心,他林冲也不在乎。
真的要打起来,他一身气血如虹,可不把对方当回事。
只是,最近一些事,林冲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总觉得穿越的这个朝代,好像是平行世界一样。
前阵子跟众人聊天,居然这一朝居然没有发生澶渊之盟,北方的辽国,却是一直叫着齐丹国。
难道真的是平行世界?
没过一会,林冲摇摇头,不管了。
管他什么世界,他都要好好地活下来,前方道路,不能有所失败。
他现在做的事情,那都是杀头的事,只要失败,那便是无数人身死的下场。
他身后站着兄弟、心腹,还有心爱的女人。
一念至此,林冲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越发坚毅。
他朝前走出两步,院子外站着两名卫兵守护,见林冲而来,便要见礼。
林冲摆摆手,却是径直走入作坊。
作坊占地面积不小,最中间一处温度颇高,里面点着火把,林冲一眼望见柳建南。
那厮光着上半身,此刻来回走动,浑身大汗。
不光如此,居然还有两个壮汉,也在给柳建南帮衬。
“怎么是你们?”林冲脱口而出。
那两个壮汉扭过头,一见林冲,登时露出不好意思神色。
“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其中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酒虫刘黑子,他激动地走来道,“俺过来帮小柳酿酒,今晚说是能出第一桶酒,俺都等不及了。”
一旁还有一人,正是武松。
他也光着上半身,正在搬来搬去,忙前忙后。
武松都说明日要走,怎么分开,又到此处?
还是说,也是被这酒水所吸引?
“我听黑子说,此酒极好,就想着离开前,能够喝上一口,也算不虚此行。”武松咧嘴说道。
“哈哈哈哈!你们两人,还真是嗜酒如命。”林冲忍不住大笑,抬手又问道,“柳建南,这烧酒啥时候出第一炉!”
柳建南忙得满头大汗,听到林冲问,说道:“马上好!”
在作坊中间,氤氲着热腾腾的热气,看来是到蒸馏的关键一步了。
“掐头去尾,先出第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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