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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郓城王相公!要杀便杀我!
    郓城大牢,原本知县王相公,早已褪去官服,坐在监牢中,一脸黯淡之色,整个人消瘦不少。

    狱卒一个个不忍,可又无可奈何。

    王相公坐在地上,自嘲道:“你们无须担忧,此番去东京,也死不了。”

    狱卒一个个打抱不平:

    “相公一心为公,若没有您守城,梁山之军,岂会撤退?”

    “不错!那些官老爷跑走,唯独您固守,才让我们免收栽秧!当要你重赏与您,现在却将你押解入狱!实在令人寒心。”

    “唉!现在贪官污吏太多,做个好官太难了!”

    “王相公,您受委屈了。”

    ..........

    正说着的功夫,外面一阵嘈杂之声,竟然涌入一群人,领头是个都监,趾高气扬,上来便道:“王大人,朝堂旨意已下,罢黜你的官身,贬黜为民,发配江州!”

    王相公脸色一白,没想到慕容彦达,还真的是心狠手辣。

    他原本还想着,若能到东京,还能申辩一番!

    没想到,慕容彦达为遮掩自个丑事,便要将他踩入尘土!

    官场倾轧,卑劣至此。

    “我王正青忠心报国,上临之以天鉴,下察之以地祇。今日奸人陷害,我不服!”王正青厉声说道。

    那都监听得这话,不屑一顾道:“慕容大人,乃是皇亲国戚,你发配江州,已是好运,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何用?要真的说来,王大人啊,谁让您得罪这位慕容大人呢?”

    王正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还真是强!

    “罢了,罢了。到如今这地步,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王正青心如死灰,只觉得过去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喂了狗。

    勤学苦读,自诩能够一展胸怀,不想迎上皇亲国戚,他这读书人,也得靠边站。

    那都监也道:“王大人,这时局便是如此,你越是早些看透,心性才会通透,否则日日都是烦恼,若是郁郁寡欢,对你身子,没有半分好处。”

    王正青苦笑,这都监说话虽是难听,但是话中的道理,还真是清清楚楚。

    都说人定胜天,可是这天道存在多少年了?

    那些胜天之人,早已作古,白骨化作黄土,古人看天,今人看天,都是那个天,可是那个人,早已不是那个人了。

    人总是喜欢过高的估计自个,然后预期与现实出现落差,便容易郁郁寡欢,心境受影响,最终容易早亡。

    道理都知道,可是王正青心中不甘啊!

    他不再说话,而是默默闭上眼睛。

    到第二日,县衙大堂中,那慕容彦达居然高坐其上,正笑吟吟望着王正青。

    “王大人,不想咱们又见面了。”慕容彦达爽朗大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是官,可是你确实罪人!王大人啊,莫要误会,我上书朝堂,也是如实相告,眼下作为你的主审管,也是朝廷的意思啊。”

    王正青面无表情,只是道:“大人职责所在,小人乃是罪身,也是无可奈何。”

    慕容彦达哈哈一笑,道:“今日只是过个堂,这事情经过,都是一清二楚,也不需要再说一遍。”

    当下,衙门走了一番流程,慕容彦达又屏退左右,将王正青喊到一侧厢房,笑着说道:“不想王大人,家族亲眷,对你颇好,你小子若是早些如此懂事,何苦本官这么做啊!”

    王正青听得满头雾水,他过去便是个穷书生,这些年也就有个老妻,尚在乡下过日,若说家族,简直说来可笑的很。

    这慕容老贼话中到底是何意思?

    “小人.....”王正青整理措辞。

    不想直接被慕容彦达打断,笑眯眯道:“你小子送来一百两黄金,五百两白银,若是早些这么做,我也好帮你打通关节。现在好了,东京兵部的文书已到,我纵然有心为你去更改,又如何去做呢?”

    王正青眼睛瞪的圆圆的,他是真的傻眼了!

    一百两黄金,五百两白银!

    开什么玩笑?

    他为官这些年,虽有积蓄,但也为家中,还有一些交际所用,也不曾余留多少金银。

    这一百两黄金,还有五百两白银,便是他的娘子来,绝对是拿不出来的。

    可是慕容彦达喜笑颜开模样,肯定是有人送钱了。

    这般贿赂上下,怪不得慕容彦达对他态度大变!

    王正青是个聪明人,马上便明白,肯定幕后有人在操控这些。

    可是又有谁能做这些呢?

    过去他是知县相公,那很多人会卖他的面子,现在他王正青倒台,人家跑都来不及,谁还会来贿赂慕容彦达呢?

    王正青心思细腻,脑海中登时闪过一个人影!

    “难道是他?”王正青说不上来,虽没有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十之八九,会是那个人!

    可真的是他,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一刻,王正青陷入沉思。

    刹那之后,王正青还是抱拳道:“慕容大人恩义,小的没齿难忘。”

    慕容彦达哈哈一笑,抬手道:“你若是早些开窍,岂会多出这么多麻烦事。你口碑还是不错的,自从你入狱以来,这郓城乡民,多有为你来求情的。你放心,本官收钱办事,以前的事情,很难去更改,可是往后的事情,我还是能动一动的!”

    说完这话之后,慕容彦达也不多言,端茶送客,便有人将王正青送出。

    到第二日一早,王正青瞬间明白,慕容彦达话中的“动一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按道理,如今发配江州牢城,肯定要刺字,上枷锁,可结果,这两样都是没有。

    到最后,也只是手上绑了一个行枷,取上一道文书,便安排两个公人押送。

    王正青是真的稀里糊涂,这押解竟变得如此随意,简直是跟做梦一样!

    这银钱还真是好东西啊,这么一使,便是有诸多变化。

    他终于不再多言,心中惦记这事,此去江州,路途遥远,怕只怕,到时又生出事端来。

    等王正青押解出衙门,县衙四周,早就围满人。

    当地百姓自发而来,取来酒水,为王正青壮行。

    “大人造福一方,我等在此送大人一程!”

    “大人,是我们的好官啊,咱们郓城百姓,一定记得您的恩德。”

    ......

    这些老百姓,王正青都认识,然而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笑着道:“相公大人莫要懊恼,那江州也是个好地方,有名的鱼米之乡,往后家族中亲眷,定会常来看您。”大风小说

    这话一出,王正青身子一震,瞥了一眼那书生,心中瞬间明白。

    王正青抱拳,故意不看他,生怕自个路出马脚,道:“多谢诸位乡亲,大家都散了吧!往后若有机会,再行相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家中妻儿,此番背井离乡,前途未知,不由得感到悲凉伤心。

    苦读圣贤书多年,竟是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可悲,却又是可怜活该吗?

    “好在,现在反省尚未晚也!”王正青心中念叨,已有念头。

    没过多久,那两个公人押解,便是送王正青上路,此番行走,路途遥远,不是一日之功。

    那两个公人,原本就是县衙中人,对王正青颇为尊重。

    “相公大人,此番行走,大人无须使银子的,我们拿着也是惭愧。”领头的山羊胡公人,不好意思说道。

    又来了!

    居然连打点的钱,都落到公人头上!

    王正青本想解释,可是有些东西,一旦说了实话,反而容易引发怀疑与牵连。

    “你们陪我南下,一路劳苦,也不是多少银钱,不值当如此客气。”王正青随口说道。

    那山羊胡笑呵呵道:“相公太客气了,咱们一人二十两纹银,这算是一笔大钱,您请放心,这一路咱们两个定护持您的安全,吃喝用度,绝不会亏待您的。”

    王正青笑了笑,抱拳算是作了感谢,心中越发狐疑。

    难道真的是梁山那帮人?

    唯有那帮人行事作风,才是如此周密无缝,一环扣一环,精心把控,令人难以想象的厉害!

    这一路上,正如那山羊胡所言,两个公人不曾怠慢分毫,处处照顾,这一路行走,上午赶路,下午歇息,等暑气消退,便有急着赶路。

    这一走便是到日落西山,三人寻个酒家,便住宿下来。

    王相公去了钱,买上酒肉,请两个公人吃酒,酒过三巡,王正青猜到梁山怕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尽管,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念头,王正青暂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坏了这两个公人性命,当即趁着酒劲,掏心挖肺道:“不瞒你们两个说,咱们郓城周遭,早就在梁山手心中,若是他们真的想要攻打,郓城撑不过三日,若是守将意志不坚,恐怕一日都要坍塌。”

    两个公人一听这话,连连点头,道:“王相公有何想法,尽管跟我们说,无妨的很!”

    王正青沉思道:“说实话,当初梁山好汉围困郓城,说是仰仗我的声名,尽管我与他们并不相熟,就怕他们打我的主意,要是押我上山做军师之类,也是个麻烦。

    那些人做事果决,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不如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寻个小路,尽可能避开梁山水泊位置,否则被他们巡山小队碰着,恐怕要丢性命。”

    两个公人听得这话,又是害怕,又是感恩,领头山羊胡赶忙抱拳道:“王相公真是仁善的好人,您方才那些话,可说可不说,这会说出来,着实为我们两人考虑!这么说道来,相公绝对跟梁山无关啊。这样,明日一早,我们便寻山头那一个小路,只是路途要远一些,恐要爬几座山,到时候辛苦相公。”

    王相公舒了口气,他虽然贬官,但终究是读书人,往后总有机会,一朝洗清冤案,他还能够重归仕途。

    读书人,乃是读的圣贤之言,岂能落草为寇!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王正青有此想法,那也是正常的很。

    大宋皇帝,乃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读书人的地位,比武将那是高上太多太多。

    当然!

    那林冲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英雄,当日郓城阳谋一计,害的他落入今日局面。

    然而,王相公一点都不怪林冲,因为对方使的堂堂正正的大道!

    落入计策的是那慕容彦达!

    若说可悲,被自己人背后捅一刀子,才是人生之悲哀难受。

    王相公叹了口气,轻轻晃了晃脑袋,想将那些杂念,全部祛除。

    可是,那些念头,可不是说散开,便是散开的。

    当夜三人商定此事,第二天一早,三人天蒙蒙亮,便起了个大早,随便吃些麦饼,便寻着小路而行。

    这一走,便是五十多里路,只见那山坡处,忽而冒出三十多人,领头一人,正是一员武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降将周瑾,过去乃是慕容彦达手下之将,郓城一战,直接落草为寇,加入梁山!

    “先把那两个公人砍了!今日带知县相公回山!”周瑾厉声说道,一脸凶悍之色。

    王相公几番防备,不想还是跟梁山好汉来个迎面碰撞,不由得心中叫苦连连。

    身后那两个公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腿都软了。

    “王相公,万万救命啊!我们二人,可不曾怠慢相公半分!”

    “不错,不错,相公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咱们两个都是循着您的意思来,况且家中尚有老小,还请相公救命啊!”

    .....

    这两个公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远处三十几人,一个个手持长刀,披着轻甲,若是很的冲将上来,他们两个便是案板上的肉,随便剁啊!

    王相公赶忙往前走一步,伸出手,拦着道:“周瑾,你我过去同为朝堂之官,今日你若是看我碍眼,要杀的话,便是杀了我吧!”

    周瑾狞笑一声,道:“王相公,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要杀便杀!只要能出你的一口恶气,那便是好的,唯有绕过这两个公人,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何必如此?”王相公又是说道,言辞激烈之间,又是为身后两人说话。

    周瑾仰头大笑,不由得道:“王相公,你可知,便是你这妇人之仁,才是害得你今日之局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