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心底也不由得叹息,她是个倔性子,答应的事情,就算赴汤蹈火也会做到。
不愿意做的事,便是闷声不吭。
早上他收到奏折,东部开海,已经初见成效,只是开了海,沿海总是会有倭寇侵扰。
这些倭寇,如同苍蝇一般,不咬人,膈应人。
东部必须要有个能镇住的将领。
商仲卿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这么一去,短则五年,长则终身。女人生儿育女的年龄,怕耽搁不起。
她都已经是老姑娘了。
“朕的后宫,空置的殿宇很多……”南宫烨忽地说道。
商仲卿一愣,心中一喜,难道?
她的嘴角弯起了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心里绽放了烟花。
却听南宫烨又道:“朕的后宫楼宇,没有一座,可以安置你。”
“……”
“因你是朕最器重的将军,你的天空注定是广阔的,宫里这方寸之地,困不住你。”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又怎能忍心你的才华和抱负,埋没在这宫闱之中呢。”
“朕的后宫嫔妃有无数,朕名字记都记不过来,可女将军,满朝上下,唯你一人!”
“去吧,帮朕平了倭寇,定了东部。”
“朕不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赏尔之待朕;尔不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应朕之知遇……”
商仲卿被他几句话,整个人情绪大起大落,最后被夸到了天上。
心里从上到下涌起暖流,最后化作眼泪,默默流出。
她单膝跪地:“定不负圣恩!”
说完,再次跪倒,咣咣咣,特别结实地磕了几个头。
“陛下的知遇之恩,臣永世不忘!”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门外的霍清颜示意不必通传,她看着商仲卿离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闱中。
外面有属于她的广阔的天地。
外面,也有她的广阔的天地。
“何人在外面?可是太后?”内殿忽然响起南宫烨的声音。
清颜忙收敛了情绪,迈进殿里。
就见南宫烨饮完了一盏茶,又要了一盏茶。
清颜打趣道:“陛下很渴么?”
南宫烨唔了一声,再次灌完了一盏茶,接过托盘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这才道:“话说得多了,累得。”
清颜:“……”
这大饼画得多好啊,她在外面都听得心头激荡。
清颜走过来,想要坐在他身边,南宫烨却勾手,“过来。”
拉过清颜坐在他的腿上。
清颜笑了笑,看着边上的空座,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坐。
两个人挤坐在一个椅子上。
看起来就有点大病。
南宫烨搂着她,头靠在她胸前。
“香的。”他开口道。
清颜不由得好笑:“哪里香,哀家没熏香。”
“那也是香的。朕能嗅出来你和别人的不同。”
清颜没说话。
眼光却不由得扫向床头,南宫烨低声笑了笑:“今儿个不行,朕有好多奏折没回。”
且太医也说,最近不宜行房事。
清颜赶紧收回视线,“哀家就是过来看看,怕陛下废寝忘食,耽搁了用膳。”
“朕还真没来得及用膳。”
“太后陪朕吃完了再回吧。”
清颜点头,两个人一起用膳,清颜见南宫烨桌案上的确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便起身告退。
等她走了,南宫烨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连庚希前阵子被他调到了北边镇守。
手上的折子正是他上的,南宫烨刚刚安抚了商仲卿,提起笔来,驾轻就熟
“朕实在不知怎么疼你,才能够上对天地神明。”
“尔用心爱我之处,朕皆都体会得到。”
“我二人堪称古往今来君臣遇合之榜样,也足可令后世羡慕流涎矣。”
写完了,他也不觉得肉麻,吹了吹。
放到一边晾着,殿内又一个黑影闪入。
来人行礼跪地。
南宫烨也不抬头,一边提笔批示,一边道:“说吧。”
“启禀陛下,左相府中有异样。”
“哦?”南宫烨低头,随意地问道:“我那个好弟弟,还安然活着呢?”
说完,还叹了句道:“倒是个长情的。”
来人一顿,摇头:“并不是七皇子的事。”
“是动了宝藏?”南宫烨嘴上说着,手中不停,不多会,右边又多了几个批阅好的奏折。
“据探子回报,左相杀了葛云庭灭口……”
“一个鸿胪寺少卿,凭借只言片语的典籍,就能找出来宫中的秘道。如此的人才,可惜了啊……”
他提笔的手不由得就是一顿,忽然想到什么。
“你说,左相杀了葛云庭,是在太后去昭狱之后的事,可对?”
来人点头。
南宫烨停笔,毛笔上的墨大滴大滴地滴落,他不由得想到霍清颜这几日来了乾清宫数次。
眼光有意无意的——
往床上看。
他还以为是她想要了。
呵呵。
南宫烨看着眼前被墨渍的奏折,又是个类似于请安奏折。
闵浙知州,讲南方下雨的事。
南宫烨上次已经批复说他知道了。
这样的下雨的平常的事,就不用给他上奏折了。
还有所谓的芒果,他也没兴趣吃。
也不必上了。
眼下居然又上了奏折,还是说南方又下雨了。
“来人——”南宫烨把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秉笔太监知道这是要票拟旨意。
忙做好准备。
“闵浙知州……”南宫烨捏了捏眉心,“叫什么来着?”
陈桔上前捡起奏折,打开看了一眼落款,“赵弘。”
“封——”他看了眼銮舆图。
既然这么爱汇报下雨,给他贬到一个不下雨的地方吧。
“西北,凉州知州。即日前往。”
秉笔太监立刻拟好了旨意,南宫烨冷笑道:“西部干旱,冬季滴水成冰。”
如此想,又不由地想起来盛老将军。
他心里的火气压了压,嘲讽道:“这次,赵弘看不到雨了。”
南宫烨再次批阅奏折,等都批好了,夕阳西下了。
他挥了挥手,赶走了殿里的所有伺候的人,瘫倒在椅子上,两腿开合,头往后仰。
用靠背磨了磨脖梗,坐的时间长了,尾巴骨疼。
他脑袋里放空,再次拧着脖子,余光看到了自己的龙床。
他目光一顿,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坐直,站起了身。
走到自己龙床前,他随意地一扭,就听咔嚓一声。
机关开了。
他的龙床缓缓往前挪动,床架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人的过道。
他走过去,找到地上的一个金砖,脚尖点了一下,地上缝隙里,蹦出来一个圆环。m.166xs.cc
他向上一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就出现了。
南宫烨笑了笑,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他走到下面,摁下了机关,两旁的壁灯,也不知如何设计,忽然串起了一排排火苗,很快,地下密道里灯光明亮。
他满意地转身,冷笑了下。
在这个宫里,哪有人会比他更熟悉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