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身上带着解百毒的药,见状不好,赶紧掏出药瓶,颤抖着手往外倒。
一股脑倒了两颗到手心里,捂到口中,吞了下去。
突然间,视野里突兀地横生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瓶口,将药瓶夹了过去。
青衣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乎很是好奇:“我下的药,没有我,谁还能解?”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倒出来一颗。【1】
【6】
【6】
【小】
【说】
放到手心捻开后,手指一顿,皱着眉,又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转头看清颜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眼神复杂,隐隐约约带了一丝的……同情?
但见他细细地端详了下瓷瓶,倒扣过来,看了眼瓶底……
这是清颜从南宫烨私库里顺出来的,姜太医做的药。
瓶子底下有他的盖章。
还算是新鲜热乎。
季云看了眼印章,神情一怔。
面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古怪。
他叹了口气,暼了清颜一眼,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丸,抛入了火中。
清颜原本头昏眼花,舌头发麻,吃了百毒丸也没觉得好,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神色渐渐清明,身上的麻意渐渐消退。
见青衣男子行为古怪,看起来高深莫测,似敌非友。
她心头戒备,下意识地摸着袖子里的匕首,胳膊上的袖箭……
“你认识姜野?”那人忽然问道。
清颜本想摇头,说不认识,看他举起药瓶摇晃示意。
顿时恍然大悟,姜野?姜……那应该是姜太医的名字。
又改摇为点,“认识,这个药是他制的。”
“怪不得……”季云沉思片刻,“怪不得你的脉,我隐隐约约有些熟悉……”
原来是吃过他配置的助云药,所以脉象才是浮滑脉,与民间有孕的妇人纯滑脉有细微之差。
他脑子思忖着,不知道她与师弟有何渊源。
若是交情浅,师弟为何会将自己秘制的药给她服用。
可若说交情深厚……
他又为何给她一瓶面粉捏的假药糊弄她?
清颜闻言怔忪下,心里也在狐疑,何时他给自己诊过脉?
季云因为察觉清颜脉相的奇特之处,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地,便想拿出脉案记下来。
就见他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医书,不曾想带出来一个香囊,掉落在地上。
清颜看着熟悉的香囊,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杏眼瞪得圆圆的,愣在了当场。
顺着清颜的视线,季云显然也看到了掉出来的香囊。
他面上讥诮一笑,弯腰捡起,解开束绳,随手一倒,将碎银子倒到了手心里。
香囊则被他胡乱地扔到火里,付之一炬。
他俯身在清颜面前摊开手,淡淡问道:“你体质特殊,又奔波劳累,受了寒凉。给你诊治,用了我一味百毒草……”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腿。
“百毒草,长于冬季深山,要等到森林枫叶落尽,初雪前几日,方才可采摘。为了采这几柱草,我还不小心从半山摔下来,摔断了腿。”
“如此珍贵的药,我给你用了一味。便是给片金叶子都不为过吧?你这粒银子……好大的手笔!打发要饭的呢?”
清颜听闻,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她不是吝啬钱财之人。
民间用铜钱看病诊治,也不过几吊钱,她不是不通庶务之人。
对民间百姓的物价,她略有所闻,自认为给几两银子足够了。
哪里知道其中的一味药,竟如此珍贵……
而且,他虽说救了自己,从头到尾也没出现,坐在轮椅上时……
清颜那个时候头昏眼花,母猪和人都分不清楚,根本没有细看。
所以后来……咳咳,的确没认出来。
若是认出来他,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把他给踹下去啊。
她对天发誓,若是知道他是救命恩人,她就是拼了命,也会救他。
她霍清颜,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季云情绪已然平静了下来。
他脸色淡漠,看清颜的眼神冰冰凉:“我行医数年,虽说医者医百家,见百家人,可我清早才救了你,晚上就毫不留情地将我害得如此地步,翻脸比翻书都快,东郭先生的蛇,都没有你毒……”
说着,还提了提裤腿,再次将自己的二次摔伤的腿,展示在清颜面前。
清颜非常惭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辈子她都没做过如此不地道的事。
因为不占理,被诘问,只好低头诚恳解释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的确是没认出来恩公,在马棚的时候,我意识模糊,眼都花了,没记住恩公您的样子,只记得白衣轮椅……青姨说您不在,所以醒了我也没来得及跟你当面道谢…”
“以至于没认出来您……”
“至于刚才……我不能被锦衣卫认出来,所以一时情急……才,才出此下策……”
“总之……的确是我错了!”
见清颜真心实意地道歉。
季云想了想,可能的确闹了个乌龙。
脸色缓和了许多,肚子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响了。
他脸不由得红了红。
清颜立刻狗腿道:“恩公,有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打不相识,还请你给我这个佛海里的屠刀,迷途里的羔羊,一个立地成佛,迷途知返,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说着,赶紧把腊肠掏出来一串,馒头也拿了出来。
她递过来时,季云没接。
清颜立刻道:“看我……怎么能劳烦的手呢……我来我来……”
说着,将馒头腊肠在火边烤了烤,加热了下。
又拿着铜壶刚才晾凉的水,温了温。
等腊肠烤得香味四散,滋滋流油。
馒头也烤得热乎了,齐齐摆放到他面前。
季云这才慢慢坐下,他腿受伤,坐下很艰难。
清颜赶忙到他身边搀他——
他冷淡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慢慢坐下。
他吃相很斯文,慢条斯理地将食物吃光。
期间,地上躺着的王武,隐约有醒来的迹象。
他眉目淡淡,扫了一眼,衣袖甩了甩,也没看清如何动作。
王武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颜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
还好刚才自己是出其不意踹的他。
要是正面刚,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也是被放倒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