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岸边腐尸,清颜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孩子,严娇娇一把捂住了身边严果的眼睛。
清颜则是想要捂着严硕的眼睛,可还没等上手,就被一双小手坚定地拉下来了。
“娘亲,夫子说‘端末未见,人莫能知’”
清颜扭头看向自己的孩子,这句话出自黄石公三略,是兵书里的一句话。
端末未见,人莫能知。后面是,天地神明,与物推移;
变幻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
故能图制无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极,密定九夷。——如此谋者,为帝王师。
清颜脚步一定,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才几岁,你们夫子现在就讲这么高深的内容了?”
不都是人之初性本善吗?
“娘亲居然听得懂。”
……
“你也未免太小瞧你娘我了,咳咳,我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也还是有点墨水的呀。”
“可。”
清颜没好气地一把揉了揉他的头。
转头看了下岸边的尸首,既然孩子不害怕,便随他去吧。
她走到尸体的附近,按道理说,看到了尸体第一时间应该派人通知府衙。
可鬼使神差的,清颜直觉有猫腻,因为此人虽然身着常服,脚下的一双靴子,却是军中制式。
别问清颜为什么知道得如此的清楚。
因为先前被追杀过。
清颜摆手对二丫说道:“娇娇,你先带他们回家,我一会就来。”
二丫牵着严果,一手刚要牵严硕,被他拒绝:“我要守着娘亲。”
清颜看了看自家儿子一眼,无奈。
摆手示意二丫先带老二走,等两个人身影不见了,清颜才上前一步,想将尸体翻一下。
只可惜尸体泡水,应该是有段时间了,清颜只将人翻了一半,一个竹筒就从尸体胸膛里滚了出来。
沙地里,滚落的距离不远,清颜刚要拿,已经有双小手先她一步。
清颜一把拿回竹筒,打了他手一下:“脏。”
严硕不吭声,背过了手。
清颜无奈叹息,若有朝一日南宫烨来,见到自己儿子如此早熟的做派,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打开竹筒,里面却裹着防水布。
清颜看了严硕一眼,又将竹筒封好了。
“还是报官吧?”
严硕黝黑的双眼看过来:“娘亲,是布防图吗?”
清颜:……
“我还没看,只是觉得八成像……”
“徐闻知县,先生说,不堪大用。”
清颜叹了口气,将竹筒再次打开,拆了防水布一看,果然是布防图,只是不是沿海的,而是西北的!
清颜登时倒吸一口气。
镇守西北的,是她的外公,若是布防图到了贼人手中,她的外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清颜一时没了主意。
手心却一热,严硕抬头,对清颜道:“娘,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两人前脚刚走,后面果然有人来:“快,有人淹死了,快报官——”<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清颜等人家来,芸娘已经备好了饭菜,院子里庄毅正在劈柴。
见到清颜和严硕回来,庄毅无意间瞥了眼他们的衣衫,别开了头。
庄毅手中拿着斧子,粗厚的木柴一下一个。
工工整整,好像用尺子丈量出来的一样。
清颜看得啧啧称奇。
“吃饭啦。”芸娘喊几个人吃饭,清颜和严硕去洗手。
芸娘边盛饭便说道:“前几日,来了两个官差,长得那叫一个俊呐……”
清颜抿了抿嘴角,看了庄毅一眼,庄毅倒是老神在在,低头吃饭。
严硕坐在他师傅身边,两个人闷声不吭安安静静,一板一眼地吃饭,动作整齐划一。
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清颜心中叹息一下,转过了头。
严果倒是个捧场王,过来抱着芸娘的大腿,撅了噘嘴,芸娘凑上来亲了她脸蛋一下。
严果咯咯咯咯地笑着,小脸红扑扑的,红苹果一般:“芸姨最爱果果了。”
芸娘笑:“对对对,我最爱我的果儿。”
“那芸姨,是你说的官差俊,还是果儿俊?”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芸娘哭笑不得,将盛好的饭碗递给了严果和娇娇:“当然是果儿最俊了。”
几个人吃着饭,清颜心中一直惦记布防图的事情。
这几年,西北倒是安静,但是外公年岁也大了,清颜心中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这布防图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人为何会在此……
若是真的,是何人想盗?
清颜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朝堂之上的事情,知之甚少。
一时间光顾着想,没夹菜,芸娘看了清颜一眼,用筷子磕打着碗:“哎哎哎,回神儿了——”
芸娘问道:“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怎出去一趟,魂儿都飞了?”
果儿刚要开口,清颜提高了声音:“没什么事,想话本子呢。”
清颜来到徐闻,话本子写的少了,一个是徐闻与内陆隔海,一个是徐闻当地的百姓还只是刚刚温饱,与大曦内陆的差距很大,开蒙的人也少之又少。
所以清颜这些年的产量并不多,她先前也是提了一嘴。
芸娘哦了声,没放在心上。
一行人吃完饭,清颜有些吃多了,到院子溜达一下,散散积食。
就听到门被人叩响。
“来了来了——”芸娘正好泼水,听到声音赶忙开了院门。
清颜隔着树和藤蔓,没看清门口的人,但是芸娘的反应她是能看到的。
却听芸娘温柔似水地问道:“两位差爷,有何吩咐?”
为首的红衣人拿着一张人脸画,面无表情地问道:“见过画上的人吗?”
芸娘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刚要说没见过,眼珠子一转:“哎呀,这的光线有点暗,奴家看不清,快进来坐——”
“不必了。”红衣人身后的一人开口:“徐飞,去下一家试试。”
清颜听到这个声音,一时之间有些耳熟。
徐飞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在哪里听过。
她刚疑惑转身,就听到芸娘说道:“别走呀——我、我说不定能想起来呢,再者说,我想不到,我家人也有可能见到过……青青,青青——”
清颜一听芸娘这拔高的声音,就知道来人应该是长得不错。
清颜刚要出来,门口的那人又道:“真的不必了,叨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清颜看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冬瓜娘带着受伤的冬瓜打上了门。
“里面的人给我死出来——”
芸娘白了她一眼:“泼妇骂街啊?”
“你看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这寡妇带大的孩子,没爹教就是不行,浑得很,下这么重的死手,看看,看把我儿子打的……”
清颜冷冷出声:“我儿子打的,怎么了?”
她说着,站了出来。
人也走到了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
视线扫向冬瓜娘身后的两人时候,微微一怔。
红衣捕快,徐飞。
徐飞身后站着的,是应当被南宫烨贬到了儋州的老熟人。
原来的京兆尹——傅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