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却不松手,攥紧了酒杯,可她身子无力,便顺着耶律肃的拉扯,被拉至胸前。
她也不明显的闪躲。
另一只手握拳抵在他的胸口,隔开两人间的距离。
在仰起头时,杏眸之中的眼神迷离涣散,薄雾缭绕,面颊微红着,全然一副不设防的柔弱女子。
她未施粉黛,唇色浅红。
轻轻张启。
“耶律肃。”
嗓音低绵缠绕,三个字含糊不清。
耶律肃极尽温柔的等着,并不催促她,低沉的应答声从喉间传出。
夏宁眯起了眼睛,缓缓道:“我已经服下断情毒,你做的那些都是无用的,不必在我身上费时间、费心思。”
她这么美。
在月光下宛若美艳妖姬。
却能用如此温柔的语调,说出如此冷血的话语。
看在她醉了的份上。
耶律肃眼中的神情不变,又应了一声,“好。”
下一瞬,软绵无力抵在他胸前的拳头忽然施力,用力把他推开,纤细的手指直戳戳的指着他的胸口,语气都利落了起来:“你在敷衍我!”
听着似乎还有些恼怒了。
眉毛拧起倒竖着。
脸颊鼓着。
有些像是……
陆圆生气的脸蛋。
耶律肃知道她是醉了,这会儿也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后一本正色道:“岂敢。”
夏宁瞪大了眼睛,表情瞧着愈发憨实有趣,她难得会露出这种稚气的表情,又立即轻蔑一笑,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手指尖在他胸口戳了戳,“你们男人素来就喜欢这般拿话诓人,等到无法挽回了才装一副迟到的深情,还有什么意义?”
这会儿她倒是吐词清晰。
她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嗤笑一声,“可人心已死,深情给谁瞧?”
“哒。”
她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撑着胳膊想要起身。
在她想要起身时,面前的男人沉沉开口,目光直视她,深沉的让人喘不过气:“夏宁,你的心当真死了么?”
夏宁敛着眼睫,鸦黑的羽睫细微的颤了颤。
“断情——”
他打断她的话:“既然心死,又何必和我说这些话?”
说什么话……
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沌一片,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脸侧垂着才挡住变化的脸色。
她当真是喝多了。
夏宁撑着胳膊起身,“是我喝多了,回去歇着了。”
她似是狼狈而逃。
可她才站起转过身去,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身后的人动作比她更快,从背后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动作霸道而强势。
几近像是乘势偷袭。
夏宁反骨顿生,她岂容耶律肃如此随意,再加上了饮了酒,回击的动作更是不择手段。
两人对招。
夏宁哪里会是耶律肃的对手。
几招下来没讨到一点好处,偏他还闪躲的游刃有余,面上一副纵容她的表情,看的夏宁一阵血气上涌,出手的招式愈发刁钻。
她发了狠。
几次没有伤到耶律肃,反而还险些伤到了自己。
耶律肃见她情绪失控,又怕她真的伤到自己,不再一味闪躲,直接出手降服,一步步将她逼到了无法还手,把人抵在四角凉亭的柱子上困住。
他仅用一只手就将她的手腕扣住,压在她的头顶之上。
她的身子毫无防备的就被暴露在他的面前。
夏宁挣扎着,眼中泛起怒色:“耶律肃你放开我!”
他在她开口的瞬间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的恼怒、厌恶之色,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夏宁的双手用力推开他,面前的胸膛却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耶律肃你——”
“夏宁,”他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压抑,将她推搡的手包裹住,炙热的掌心几乎烫到了她的手背,耳边,是他压制着低吼的质问声:“携手至白头,你当真不要我了?”
所有的抵抗、情绪,在这一句话音后停歇。
她愣住。
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
什么叫不要他了……
是她错了?
是她负了?
为何要这么问?
明明……
受伤的是她才对啊……
即便她以断情,可记忆尤在,她那几年的汤药不离口,卧床不起,几次死里逃生的都是她啊……
她只是想要自由、自私的一点活着。
为何他说出这句话?
难道,她连自私都不被允许了?
“耶律肃,太迟了。”
她开口时,才听见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沙哑了。
还有些微微颤栗。
面上似有温热淌下。
她——
哭了?
可她的眼中明明只有平静,心中更是平静,非要说有何不同,她心中只有不解二字。
但眼泪却不受她控制。
从眼眶中淌过面颊,缓缓落下。
她平静落泪的模样印入耶律肃的眼中,他垂下头,竟是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夏宁,阿宁,”他的嗓音亦是暗哑的她从未听过,随着他轻柔的吻一个个落在脸颊上,甚至还有些一丝小心翼翼“从今时今夜起,我们还有漫长的数十年……”
最后的吻在她的鼻尖,嘴唇呼吸清浅的,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饶是她再平静,一颗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夜风拂过,吹起发丝,纠缠在两人之间。
夏宁一偏头——大风小说
他的唇擦过,最后只落在她的唇角。
带着湿濡的微凉。
不含任何情欲。
仿佛只是想触碰而已。
可他却是这样温柔深情,夏宁的心越是烦躁。
并不是怕自己动摇,而是怕另外的……
她克制着呼吸,不去看他的脸。
耶律肃离开她的唇角,甚至松开了握住她的手,语气恢复如常,“我送你回去歇息。”
夏宁轻轻吐了口气,语气平稳着:“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后,她扶着柱子从他面前离开。
即便她掩饰的再好,但不自然的动作及眼神仍出卖了她。
尤其是她喝的微醺,面上的伪装拙劣浅显。
“好,小心些。”他眸光笼着她,眼神温柔的不像话,不舍得再逼她,生怕真的让她恼怒了,后退半步。
夏宁抬脚就要走人,却不慎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耶律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夏宁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东西,却不慎将他的衣襟扯开了。
露出大片健硕的胸膛。
她视线恰好扬起。
就这么看见了。
甚至还能看见更深的一点颜色。
枉她阅体无数,这会儿却没出息的红了脸,烫手似的立刻收回自己的胳膊,“我、我走了。”
她背影匆匆离开。
握紧了拳头,低声骂了一句:出息!
酒色误人!
虽然她仍能守住本心,断情毒令她能不再动情,但……有些事情却是没感情也能做的,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早早体验过男女之情,况且她自小在天青阁长大,男欢女爱与她而言并不是羞于启齿之事。
男人有需求。
女子自然也有。
姐姐们偶尔碰上几个能取悦自己的恩客,还会愿意多亲近亲近。
更何况她……
孤男寡女,又都素了这么久……
他偏还做出这么一副深情几许的表情来,夏宁未动情,却被勾起了欲……
这一夜,夏宁接着酒劲昏昏沉沉入睡。
梦中,桃色一片。
第二日醒来时,想起昨晚的梦境,她烦躁的捶了下枕头,一起身,额头牵连着整个脑袋都阵阵抽疼。
自从她从天青阁出来后,已许久不曾喝醉过。
她单手撑着脑袋,动作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
一动,就疼的她嘶嘶的倒吸冷气。
“嬷嬷……荷心……”她咬着后槽牙叫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可听着却不是嬷嬷或荷心的。
她疼的蹙眉看去,却是耶律肃端着一碗药汁来了。
远远的就闻见了苦味。
他略弯下腰,把药汁递到她面前,“把这喝了。”
夏宁瞥头,动作太大,又是一阵刺痛,她咬着牙,艰难道:“你昨晚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酒?”
她酒量一向不错。
昨晚才喝了几杯,就醉的她这么头疼。
“郡主私藏的陈酒,从北海来的。”他看着她疼的脸色发白,她大病初愈没多久,昨晚是他低估了那壶酒的厉害,连他今日起来也又些头疼不适,他语气哄着道:“昨晚是我不好没劝住你,听话把醒酒汤喝了,不然这一天头疼都好不了。”
夏宁一手扶着额头,在耶律肃递来时勺起喝了一勺。
哭的她眉头直皱。
这醒酒汤竟是比她在天琴阁里喝过的还要难喝。
她吸了一口气,端过碗盏直接灌了下去。
最后一口咽下,喉间翻涌起来浓浓的苦涩,逼得她险些作呕全部吐出来。
耶律肃捏了一块蜜饯塞到她嘴边。
夏宁张口吞下。
动作太急,牙齿咬到了他的指腹,她连忙松口。
耶律肃收回手指,似笑非笑的看她:“阿宁这是想吃肉了?”
她咬的有些深,连牙印都印上了。
这一句不过是他取笑的话,但夏宁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昨晚梦境旖旎鲜明,历历在目。
她撇开视线,齿间碾碎了蜜饯囫囵着咽下去,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问道:“外头怎么这么安静?圆哥儿他们呢?”
耶律肃取过她手中的碗盏:“郡主刚来,带着他们去看小马驹了。”
她咦了一声,“郡主这儿还有马场?”
“趁着时辰还早,现在去还能骑上一圈。”耶律肃见她有兴趣,“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夏宁答了声去。
这才起身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