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与高力士两人听了这话,脸色都是骤然一变。
尤其是李隆基,罕见地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冲娘就算没有公主的封号,至少是在宫内所出,也算是他的骨血。
打狗还需看主人,杨三娘打了人还一样跋扈,这有些太过分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冲娘是罗一的人。
人家去南疆打生打死,家里人却被给欺辱,到哪都没这个道理。
而且若是换了旁人还好说些,罗一这小子行事又邪又偏。
真动起心思来,别说是杨三娘,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提防不住。
再者,这个杨三娘就不知道罗一去南疆有一半的原因是替杨国忠擦屁股的?m.166xs.cc
更何况罗一什么赚钱的门路没想着她们,到头来只因为堵个路就闹成这样?
李隆基越想越气,挥手想要下令将虢国夫人押起来。
可一想到刚才杨玉环替他掸残叶的那张满是柔情的俏脸,又将手臂放了下来。
如果真把人给押起来,他这位贵妃又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朕累了,不想见她。再告诉虢国夫人,这事就此打住。”
犹豫了半晌,李隆基叹息一声,让传话的内侍带了个不疼不痒的话过去。
而虢国夫人那边舍不得惩罚,就得好好安抚冲娘和罗一这边。
皱着眉头踱了几步李隆基对高力士道:“将冲娘册封为寿安公主,户部尚书之职再给了罗小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尚书省所辖的六部,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六部尚书的人选有两种。
首先是比较省事的,由高官权臣来兼任。
其次是由有望升为宰相的官员来担任,尚书这个职位起到一个过渡的作用。
如果是过渡的话,六部的尚书,至少要先后担任其中的三个。
因为六部也被不成文的划分为了上中下三行。
吏、兵为前行,刑、户为中行,礼、工是后行。
一般情况下,先要在礼、工两部选其一任职尚书。
随后是刑、户两部选其一,最后是吏、兵两部选其一。
走完这样一个流程就可以升任为宰相了。
罗一能够直接顶到中行,高力士觉得李隆基可谓诚意十足。
虽说按照常理,不管是哪种情况担任为尚书,并不是非要十分熟悉哪一部的政务。
把罗一给顶到户部,是打算真让带着人处理政务的。
可罗一才多大,不说这几日就要挂名,从剑南回来时也才至多十八九的年岁。
户部尚书可是正三品的真正朝中重臣妾以后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如罗一这样。
但往前推,不管哪朝哪代,也没有不到及冠之年就能在朝堂上坐到如此高位的。
况且换了旁人,即便再是有才能,也要十年二十年才能走到这个位置。
基于此,高力士觉得罗一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点点头道:“户部尚书再不满意,我看这小子就该打了。
至于寿安公主这个封号,老臣觉得陛下是不是再思量思量。”
高力士这个建议,倒不是故意给冲娘使坏。
而是冲娘一旦被册封为公主,罗一这个户部尚书就真正挂名的了。
以后升任宰相之职或是主政边地,那是想都不要想,算是把人给废了。
如果圣人无所顾虑,执意启用罗一,那么今后会与冲娘连郎君都不诞下一个。
这太有违人伦了,高力士觉得与其这样,不要那个封号也罢。
听了高力士的话,李隆基拍了一下脑门,“真是越急越出错,把这个给忘了。”
放下手,低头琢磨了一下,李隆基对高力士继续道:“待会儿你去内帑,除了锦缎衣物,只要是你觉得可以的,都给冲娘送去些。
另外再带个女医过去,好好给冲娘瞧瞧,让她好生调养。”
顿了顿,李隆基叹了口气,“另外洪秀小娘你也好好劝慰劝慰,别让人寒了心。”
高力士面露难色。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杨三娘只要她过去道个歉,这事也就压下来了。
可若他去劝说,估摸着只会起反作用,会让人觉得是以势压人。
事情没准就搞得大了。
以罗一的手段,真若是琢磨对付起杨三娘,谁也拦不住。
而且十有八九还不会落下任何把柄。
李隆基也知道高力士在犹豫什么,气闷地甩了一下袍袖,“你先去劝说,待会儿我与玉环商量商量,让她去劝杨三娘登门陪个罪。”
高力士见李隆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应了下来。
崇仁坊的罗府内。
洪秀拿着粘了酒精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冲娘从脖子到锁骨的一道粗大的紫红色并且破了皮的淤痕上来回擦拭。
“虽然已经上秋,可衣衫到底还是单薄,不好好来回擦擦,容易起热疮。
你暂且再忍一忍,一会就好了。而且你放心,这事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
看着那道狰狞粗大的淤痕,洪秀愈发地生气。
若是她自己先从车中出去看看,怕是这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
而且如果是个不相熟的人干了这恶事,也没那么大的火气。
杨家的那三个夫人,哪个没奉上大礼,又哪一个没在一起玩过牌。
只是迎头堵了下路,等着给让开就好了,哪有马夫随意就打人的。
从车里出来了,不但没惩治车夫,还嫌弃给让路让的慢了。
如此蛮横跋扈,哪有半分情谊,简直是往死里欺负人。
冲娘用力掐着襦衣的衣角,挤出一丝笑容道:“能忍得住,只是稍稍破了些皮,看着有些吓人,其实不碍事。
更不要去找虢国夫人去理论,阿郎在剑南用兵本就凶险,不能惹出麻烦让他分心。”
“你都知道这个道理,杨家的人会不知道?况且郎君为何去剑南,杨家的人都没个数?”
放下帕子,拿了件袍子给冲娘披上,洪秀俏脸发寒道:“这鞭子相当于你替我挨的。
况且这是连你和郎君的颜面也都给打了。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
待会儿我领着你入宫,与圣人讨厌个说法。
郎君在边地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问问家小这样被人欺辱,是个什么道理。”
“洪秀姐姐,千万不要去。”
听闻洪秀要入宫,冲娘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后急得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道:“有杨贵妃在,去了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只会让人更加气闷不说,阿郎那边也会受到波及。
而且自记事起,我就没过过眼下这样安生的日子。
我真的不想再惹出是非来,求求你了洪秀姐姐,咱们别去讨说法了。
你这样关心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被打得这一鞭,就当是被疯狗咬过了。”
紧紧抓住洪秀的胳膊,冲娘哽咽着继续道:“如果执意要去,那就是在逼着我死。”
宣阳坊内,刚刚踏入寝屋的虢国夫人,一把被等候已久的杨国忠给揽入了怀里。
“急什么,再说圣人又没见我,哪里还有兴致。”翻了一眼杨国忠,虢国夫人嗔怪道:“罗郎君对咱们不薄,以后可不听你的怂恿。”
杨国忠轻抚了几下虢国夫人的脸颊,阴测测地笑道:“不是也没责怪你,这就是个好消息。”
拉着虢国夫人坐到了床榻上,杨国忠恨声道:“吏部有几个老东西,居然抬出了罗大郎。
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节度使,能当什么倚仗。
就让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看罗大郎是怎么被我挤兑的。”
抬手攀在虢国夫人的丰腴上,杨国忠嘿嘿一笑,挑逗道:“你今日试探的不错,也让我来对你试探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