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方面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行文,说是高力士的求救信都差不多。
杨国忠已经疯狂到开始夺取内相之权,而且话赶话的还将高力士给将住了。
如果罗一这边不派质子入京都,那高力士就要下来做监军。
一旦高力士离开长安,杨国忠这个外朝宰相,必然要趁机参与进内廷的政权核心。
这样的结果,不但高力士愤怒,罗一其实也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文表入宫的流程是要先经过高力士,然后再呈给李隆基。
不过说是呈给李隆基,其实是除了极个别的大事,其他的事情都由高力士拍板做决断。
别看杨国忠能够随意出入皇宫,有些事情能够直接与李隆基对话。
但只要高力士事情处理的没毛病,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杨国忠这个外相权势就是没有高力士大。
其实按道理来讲,杨国忠这种做法无可厚非。
按这时候正常的律例,根本就不该出现宦官掌权的事情。
但要打破这层屏障的是又蠢又能作死的杨国忠,即便是内相制度不合理,罗一暂时也要倾向高力士。www..cc
再从个人角度来说,有句话叫帮亲不帮里,高力士在长安能替他挡掉不少的暗箭,替他在李隆基面前能够说上话。
单从这一点,罗一就要与高力士站在一条战壕里。
除此以外,杨国忠已经对高力士发起攻击。
如果高力士就这么轻易地走了,还会连带出一个更大的问题。
高力士之所以能够权势滔天,还因为他有大将军这层身份。
各禁军的将领其实大多以高力士马首是瞻,就连陈玄礼与之都是一条心。
而禁军将领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十几年前原禁军首脑王毛仲、葛福顺等人自持权势不差高力士,与之争宠对立。
结果三言两语间全都被贬出长安,这让其余禁军将领愕然的同时,也看出明面上是与高力士争,其实是在作死的与李隆基争。
而李隆基早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样睿明,高力士一走,肯定会有一部分看不清事情本质的禁军将领倒向杨国忠。
杨国忠一旦掌控禁军,这绝对是一场灾难,安禄山将会彻底做出反叛的决心。
方方面面来说,罗一都应该竭力帮助高力士留在长安。
但问题是能进京当人质的,除了洪秀就是二郎。
哪一个罗一都不愿意安排回长安。
尤其是之前已经拒绝一次,说李隆基一点隔阂与不满都没有那是自欺欺人。
这一次回去,一定会被看得死死的。
到时候他这边稍稍有些不受控制的迹象,留在长安为质的人都将陷入险境。
可如果不保高力士,他今后的境遇将会愈发凶险。
而且高力士下来以后,再怎么隐瞒也没法保住手雷与火炮的秘密。
高力士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李隆基的人。
私交再好,并且某些时候是站在同一条战壕里,也会受到猜忌。
最好的结果就是火药与火炮都交出去。
而将这些交出去,早晚会传遍各军。
没了最大的倚仗,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
这种两难的境地,让罗一心烦意乱的同时,也气得直咬牙。
他这体质真是无敌了,好事高兴不过三天,肯定会发生一件糟心事。
罗一脸色阴沉的样子,一看就是长安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不想打扰罗一思虑,安庆绪起身道:“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你乌鸦嘴说完就打算跑了?”将高力士的信递给安庆绪,罗一郁闷道:“你看看,我该怎么选。”
“这不是,好事吗?高力士,与杨国忠,这是彻底,决裂。”
放下信件,安庆绪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道:“你是,当事者,迷。
这不是,在让你,做选择。你除了,让二郎,入京,没别的,选择。
这封信,是在,试探。
你敢,传信,拒绝,你等来,的不是,高力士,肯定是,传你入京,的诏书。”
听了安庆绪的话,罗一猛然一惊,用力的拍了一下脑门。
都知道高力士是李隆基的铁杆拥趸,还光顾着忧心不想让人入京。
坐直身体琢磨了一下,罗一又觉得不对,“差点被你带沟里,如果真是试探,老高不可能在信中写争权这样的隐秘之事。
即便是我让二郎进京,也看不出我到底是不是忠心。”
安庆绪微微颔首,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可你,真不让,二郎进京,就会,变成,试探。”
顿了顿,安庆绪疑惑道:“你,连,阿耶,都防备,对大唐,的忠心,毋庸置疑。
你这么,愁,干什么,让二郎,去就好了。”
罗一用力拍了一下身下的木榻,十分无语道:“我现在与你阿耶居然是同一种待遇。”
抬手指了指老林营帐的方向,罗一长叹道:“圣人那么信你阿耶,能给的不能给的全都给了。
你阿耶一旦反了,你觉得圣人该会不会伤心难过,还会不会信任其他的武人。
老林他们用的物件你亲眼见过,我隐瞒这么久,你觉得圣人会不会猜忌。”
登上靴子在营帐内来回踱了几步,罗一摇头道:“我就二郎一个弟弟,不能让他入京冒险。
老高就算下来,也赶不上咱们的脚步,就当二郎已经出海东征,接不到传信。”
安庆绪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硬往后,拖?
可你,往后拖,隐瞒,利器,的事情,也是,躲不过去。
难道,你,”
说到这,安庆绪瞪大了眼睛看着罗一,不敢将猜测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没那个心思,就是不想活的那么憋屈。”扫了扫两封信件,罗一无奈道:“筹备来筹备去,反而把自己筹备的像是最想造反的。”
安庆绪挠了挠头,沉默了一会,脸色变得古怪道:“我,怎么,这么,想笑。”
“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你能出个什么好主意了。”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庆绪,罗一对苍满朝着帐外努努嘴,“把余承泽叫进来。”
既然打算启用余承泽,而且以余承泽的本事,很多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与其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不如问问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按最坏的打算准备,二郎入京陷入险境,想要营救或是高效的撤退去剑南,没谁能比得上余承泽的筹划。
罗一吩咐的话音刚落,仓满还没出去,余承泽却先行走了进来,“使君,长安的又一封行文。”
罗一接过行文放到一旁,将先前的书信递给余承泽,“先看看高公的信,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不受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