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旦旦摇摇头，他窝在李妍的怀里，“妈妈，是谁死了呀？”
“王来财。”李妍纠结了一下，决定和旦旦把这个事情理清楚，孩子虽然还很小，但他已经懂了不少事情，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没有必要影响他的判断，李妍希望可以以一种更加客观的方式向他表达。
“他也姓王，是外婆的亲戚吗？”旦旦知道自己的外婆叫做王桂花，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
“对，他是你外婆唯一的弟弟，我叫了非常多年的舅舅，也是你的舅公，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这样的关系。”
“那他一定做了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事情。”别看旦旦小，可他真的懂不少，主要是他读书的那个班级，里面很多有钱人的小孩，很多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像是晚上八点半会播出的狗血剧，狗血起来甚至比电视剧还要夸张。
旦旦在班级里面的人缘挺好的，大家家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愿意和他说，所以他脑子里面可不缺少类似的案例。
在旦旦的眼里，妈妈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人，妈妈会讨厌一个人，那一定是这个人的错误，他的认知就是这么单纯，这么偏心眼。
“对，他就是坏人！”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但王来财这种样子的，给他一个“坏人”的评价一点儿都不过分。
“妈妈的老家，还没有带你过去，等明年暑假吧，就带你去。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山很高，水很绿，但人很穷，旦旦你的一个玩具，可能是那个时候妈妈和你外婆一个月甚至是好几个月的生活费。”李妍从不畏惧提起当年的贫穷，忆苦思甜对她来说，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总结与反思，“你的外婆，在我上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一步。那边的人喜欢男孩子，就像旦旦你这样的男孩子。”
“我懂，我们班的易敏，她的爸爸在外面又生了个儿子，要和她妈妈离婚，她悄悄和我说，她妈妈也查出怀孕了，现在到了港城去检查，是个弟弟，准备在港城那边把弟弟生出来，再回来。”【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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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旦旦有些忧愁地看着李妍，“妈妈，如果我不是男孩子，你还会这么爱我吗？”
李妍低头看了一下儿子，用食指轻敲了敲他的脑门，“你在说什么傻话，妈妈爱你，是因为你是你呀！不会因为你的性别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发生任何的变化的。”
“那家里的其他人呢？”
“我不是他们，没有办法替他们回答你，你可以找个时间自己去问问看。”
旦旦若有所思。
“妈妈继续说，那个王来财的事情。”
“妈妈的外婆，也就是你外婆的妈妈，你的太婆，最喜欢儿子了。王来财，就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人。而你的外婆，在她眼里，就应该牺牲掉自己所有的一切，来让王来财生活得更方便，更舒心一些。”
“在你外婆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断被灌输这种思想，毫无保留地为娘家做奉献，你外婆一开始也反抗挣扎过，但经历了不少变故，让你外婆觉得，她如果不这样做，就是错的，就会遭天谴，上天就会让她所有在乎的人都离开她。”
“包括妈妈你吗？”
“我觉得可能有我，但你外婆没有承认过这个事情。”李妍被旦旦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愣住了，嘴巴微张，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后来妈妈就出来上学了，见多了人和事，越发不理解你的外婆那种全身心为娘家付出的感情，我们的矛盾慢慢加深。”
“直到……”李妍伸出手臂，给旦旦看，“妈妈有一次救了一个小哥哥，他的名字叫做小汤姆，在救他的时候受伤了，住院的时候你外婆赶了过来。她又受到了刺激，妈妈这次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那样奉献，偏执地奉献，原来是因为她生病了，她很痛苦，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至于怎么受刺激，李妍觉得不太好意思和旦旦讲，毕竟当时的确是很混乱的。
“治病之后，你外婆开始意识到，那样对自己的弟弟，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同时也害了自己。”李妍想了一下，补充道，“你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你有爷爷奶奶，却只有外婆没有外公。那时候妈妈告诉你，外公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保护了国家的财产，还带你去陵园给你外公扫过墓。”
“我记得，每年清明节！”旦旦从四周岁开始就才带去一起扫墓。
“是的，王来财还伪造签名，把你外公留给妈妈和你外婆的钱给领走了，盖了一套漂亮的房子，你说这种人，是不是不怎么样？！”
“是坏人。”旦旦听了，捏紧小拳头，如果王来财在他面前，这个有点莽夫的小伙子，估计要揍下去了，不过他如今没有机会，这个人已经死了，已经过去三天了，尸斑都长出来了吧。
“我也觉得他是坏人！”李妍撇撇嘴，她真的好讨厌王来财呀，“妈妈和你外婆，后来就很少回去老家了，原本以为大家就这样了，反正妈妈已经把房子要回来了，但又发生了一件事，这让妈妈，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没有下限到什么地步。”
“什么事情？”
回想起这些，愤怒依旧笼罩在李的心头，凭什么“死者为大”？！凭什么人死了他做的错事坏事就能够一笔勾销？！什么人死灯灭，什么往事随风无需计较？！如果死亡能让李妍原谅一个人，那那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王来财。但李妍不确定，王桂花会不会和她是一样地想法。
如果是，那李妍心里肯定是会比较舒服一点的车，如果不是，李妍也尊重王桂花的抉择，只是这心里面，疙瘩结肯定是消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