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纤云唇瓣咬得发白,鼻尖淌着冷汗。
静静地躺在东方问天宽阔的胸膛中。
眼眶通红,此时闭上眸子,眼睫轻颤,眼尾处还有微微的湿意。
他像只猫,乖乖的,脊背轻轻颤抖,发丝汗涔涔地贴在布满痕迹的后背。
衣服被撕得稀碎,四处散落,东方问天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动作轻柔地把人裹起来。
空气中还有淡淡草叶断裂的清香,夹杂着石楠花的气味。
风一吹,便散了。
宋纤云眉头紧蹙,因为还没清理,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东方问天手指微屈,抱得更紧了些。
他抱着人坐在悬崖峭壁上,双腿悬空。
一下一下地晃着脚。
远处的山林偶尔飞出两只比翼连飞的鸟鹊,在万籁俱寂中,空灵的鸟鸣声不断回荡。
半夜微冷,但远比不上魔界的寒。
东方问天是唯一的热源,所以累得昏睡过去的宋纤云,下意识去依偎东方问天。
动作之间,裹在肩头的衣袍滑下来,露出圆润的肩头,往下是旖旎暧昧的风光。
东方问天把衣袍往上拉了拉。
星光闪烁的黑夜逐渐暗下来,被乌云遮盖。
慢慢地,天地之间,陷入黑暗之中。
东方问天像夜晚降临的小偷,偷偷抚着宋纤云怎么也抚不平的眉毛。
真好看。
就算是皱着眉头,宋纤云也如颦蹙间歇的西子。
东方问天抱着人,看着下方的悬崖,雾气缭绕,隐隐约约能看见郁郁葱葱的原林,再往前过去,才是早已冷清下来的剑一派。
这个高度,摔死人绰绰有余。
东方问天心中陡然升起紧张感和恐惧感。
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宋纤云就这么掉下去。
想罢,东方问天抱得更紧了些。
抱紧些,人才不会掉下去。
但人坠落的前提是,要站在悬崖边,岌岌可危。
宋纤云睡得不安稳。
脸颊被东方问天身上的热量蒸得通红,但脸色过于苍白,现下,更像在精致的纸人脸上点胭脂。
东方问天眸光微动,瞳孔之中惊涛骇浪翻涌,再慢慢平息,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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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心中一直记挂着事,宋纤云即使身心劳累,也强迫着自己在睡梦中醒过来。
但眼睛就是睁不开,像是有一层阻挡在噩梦与现实的水膜,他疯狂捶打。
像河边垂死的鱼儿,一跳一跳地,要回到水中。
“咔嚓”
水膜如凝固的透明糖浆一点一点碎裂,宋纤云仿佛没站住脚,一下子踩空,在呼啸的风声中坠落。
“呼……呼!”
宋纤云垂死病中惊坐起。
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
抬起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个梦太真实,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了。
天色微明,朦胧的光亮笼罩住熟悉的寝殿,莹莹之中,只能依稀看清点东西。
天才刚亮。
宋纤云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错杂斑驳的青紫。
因为起身得太快,所以被褥垂落在地。
后面没有泥泞的感觉。
东方问天应该带他去洗过澡了。
他身上现在还有一股轻微的,不易察觉的花香。
宋纤云垂手捡起被褥,瞳孔却猛地一缩。
皓腕上挂着一只玉色的手镯。
如……如意镯?!
宋纤云连被褥都没来得及捡,抬起手,去看垂在上面的镯子。
“如意”二字精致地刻在镯上。
怎……怎么会?
宋纤云心慌张一跳,然后要去脱手镯。
手镯跟生在上面了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取不下来。
甚至,越用力,这镯子就缩得越小。
到后面勒出红痕,手腕往上,因为血液不通,白润的手掌一片深紫。
只有他放手,如意镯才会慢慢恢复成原状。
宋纤云脱了力。
取不下来。
为什么东方问天要给他戴如意镯?
宋纤云脸色更加苍白。
东方问天不会真的要像以前那样,让玉无净感受他们在做的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宋纤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东方问天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吗?
哪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爱人的。
宋纤云浑身一颤,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紧张和恐慌。
借着晨光,哆哆嗦嗦地光着身子跑到窗台的梳妆桌边。
两个灵袋仍然并排着静静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
因为黑色被东方问天拿走了,所以迷蒙之中,粉色和红色在暗色中相依存。
宋纤云伸出手,去拿粉色的灵袋。
扯开,果然,如意镯不在了。
那么……另一个灵袋……
宋纤云双手颤抖地打开,摸到剑柄后,才蓦然松了一口气。
浑身卸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握着灵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宋纤云缓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抖着腿站起身。
大腿上的痕迹,一半是刚冻的,一半是东方问天做的。
艰难地穿戴好衣服,天色已然大亮了。
他刚要把红色的灵袋拴上,门突然被推开。
宋纤云手一抖,灵袋掉在了地面。
是察觉到屋里有动静,来伺候他洗漱的侍女。
侍女们垂着头,鱼贯而入,将热水放在洗架上,便施施然退了出去。
除了小月,宋纤云不会让任何人近身。
这两天小月因伤休假,也没有人敢过来替他梳洗。
宋纤云心上的弦绷紧,见人退完后。
才弯身拿起灵袋。
惊弓之鸟似的,心理素质一点都不好。
宋纤云自嘲地笑了两声。
然后掬了捧水,浇在脸上。
人才稍微冷静了下。
除却自己的紧张,宋纤云还感受到了一种外在的紧张和莫名的惊喜。
应该是如意镯发挥作用了。
他感受到了玉无净的情绪。
天色越来越亮。
用过早膳后,东方问天还没有来看他。
侍女们端上零嘴水果。
宋纤云用小刀慢慢地给柿子削皮。m.166xs.cc
这是硬柿,口感脆甜。
连续吃了两个硬柿后,宋纤云看着站在一边,屏气凝神的侍女,状似无意地问道:“尊上呢?”
那侍女行礼道:“奴婢不知,但往常这般时候,尊上应该都和众长老在议事殿。”
宋纤云撑着桌子,慢慢起身。
淡声道:“尊上中午要过来用膳吗?”
侍女惊讶地瞧了眼羸弱的宋纤云,回道:“尊上那边没有吩咐,奴婢是否要去问问?”
从来不会过问魔尊行踪的美人,今日竟然主动谈及。
侍女的吃惊仅存在一瞬,便恢复了常色。
宋纤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
他不能坐以待毙。
正午的时间不能错过。
因为正午,是弱水剑可以发挥最大的效能的时辰。
明明昨日繁星点点,本应该出太阳的天气,此时却暗沉沉一片。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侍女临出门前,带了伞。
还没到议事殿,淅淅沥沥的雨就下了起来。
雨水溅起泥沙,将宋纤云的衣袍末端打湿弄脏。
雨越下越大。
水珠落在伞面的声音,如擂鼓的鼓点,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