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红紧紧地抱住张军,仰望着他的脸说道:“可以迁到香港,那边对这种高科技的企业是求之若渴的,各种优惠政策层出不穷,如果你想要迁去的话,可以让瑾姨帮你走通相关的路子,简单的很,只要你一句话,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管了。
但是我想,你大约是离不开这片土地的,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吧,都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只看你能不能想到。”
张军搂着单红的腰,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就算这一次解决了,又怎么样?他们还会想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吞并我们的成果,交给他们倒也无所谓,但是红星电子的例子你也看到了。
凌微电子科技一旦落到他们手里,用不了两三年,就会是一个关门大吉的局面,最好的情况也就能够勉强维持生存,但也会逐步的落后于国外的同类企业。”
单红仰着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那我们就一次性打疼他,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不敢轻易再跟你斗。”
张军突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变化很大了,她原来是那种绵柔的性格,最烦这种打打杀杀的,怎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强势起来了?
单红接着说道:“至于这一次的解决办法,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其在外围想办法,倒不如在秦风本人的身上去琢磨。”
单红的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一样,瞬间就在张军的脑海中划出一片光明。
是啊,与其他东奔西走,被动的想要解除这个大门上的两张封条,还不如在秦风身上想想办法,让他主动的把这封条给撕下来。
而且还不能仅仅是撕下这两张封条就完事了,还要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想到这里时,单红又对他说道:“我们双管齐下,釜底抽薪,这一次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她这话可是让张军真的有些吃惊了,这还是那个一向温和的单红吗?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单红。
前后两世为人,张军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心灵靠近时那种无需言表的默契,让他身心都像是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两人从凌微电子科技的大门口离开时已到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饭馆内吃了饭,单红打发走了司机小王,坐着张军的车回到了清园。
楚凌微去了苏市那边安顿旅游的职工们,韩小倩中午不回来,卓越也在单位午休,后院这里只有古丽芳一个人还在埋头于年底的报表之中。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随后开始分头行动。
单红让张军送她回了时华集团,第一件事就是招来采购部经理刘小玉,她是单红的同学,多年来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成了单红的心腹。
“小玉,我有这么一个打算……”说着话,单红让刘小玉坐下来,把门关严,跟她耳语了一阵子之后,刘小玉点头出去了。
做为一个拥有三千多名职工的服装企业采购部负责人,刘小玉的消息网几乎是遍布各地,只要她愿意,就能在很短时间内打听到跟服装有关系的任何事情。
就像今天,她只花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详细地打听到了南淮毛纺厂的进货渠道,部分布料的销售方向。
她开始坐在办公桌旁在一张大白纸上画图。
如果是现代人看到她这张图,就会大吃一惊,因为她画的就是一张思维导图,这是单红教给她的一项独门技艺。
她把毛纺厂写在白纸的中心位置,然后往两侧开始发散,把销售和采购分作两部分,当作两个树干,而后,在树干上分出细枝。
在销售这一树干上,分出的细枝是布料使用者,有服装厂,也有商场和供销社。
在采购这一树干上,分出的细枝是原料供应者,以南淮供销社为主,还有两家商贸公司。
写到这里之后,刘小玉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也算不上是毛纺厂了吧?应该叫织布厂更准确点儿。”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那亲,南淮毛纺厂始建于四十年代,最开始就是一家纺织厂,以织布为主业,建国后,按着上级资源优化的要求,改为毛纺为主,到了七十年代,产品的销售实在是不乐观,又改回了织布这个老本行,但是名称一直也没变,仍叫毛纺厂。
现如今的毛纺厂主要生产棉布,这在的确凉这类的布料大行其道的当下,市场销售情况就很不乐观了,这也是毛纺厂一年不如一年的主要原因。
刘小玉在那张图上,标注了“棉花”两个字,而后用粗粗的线条圈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时华服装集团开始大量采购棉花,而且还是定向采购。
什么叫定向采购呢?单红细心地给刘小玉做了解释:“就是你那张图上的原料供应商,凡是给毛纺厂提供原料的,都是我们的定向采购对象,现金支付,价格上浮百分之五。”
在单红和刘小玉两人合计着棉花收购事项时,张军开始逐个拜访南淮市及省里的各位领导们。
他第一个就去找了宋国诚,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之后,宋国诚给了他十分钟时间,等他诉苦完毕,宋国诚带着明显虚假的笑容说道:“小张啊,这次真不是我不帮你啊,这是上面的意思,而且,你的企业也确实是纯私营的,这事儿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呀……”
张军默默地离开了市政府大楼,出来后,他用眼角瞥见一个小个子男人在不远处给自行车上链子,偷偷地瞄了自己好几眼,他脸上那副哭丧模样就更严重了,几乎要落泪一般。
随后,在下午的时候又去了一趟轻工局,赵美欣一反常态,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张军也没跟她谈凌微电子的事情,只说了自己的打算,想要跟单红一起回去吃顿饭。
赵美欣在高兴之余,也知道张军目前遇到的难处,想要给宋国诚和赵家那边打个电话,帮着求个情,却被张军婉拒了。
从轻工局出来时,张军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异常难看,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走路都有些横冲直撞的意思,差点儿就碰到了一位推着自行车迎面而来的小个子男人。
第二天,张军又去了省里……
他这几天跑了很多部门,见了许多领导,无上例外的是,都没得到任何有用的答复,每一次,他都是微笑着进去,然后冷着脸出来,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有一个小个子男人在他出现的地方出现。
……
南淮毛纺厂已经半年没开工资了,前些天放了几天假,之后来了一位秦厂长,召集大家又开工了,生产了不到半个月,各种布料已经堆满了仓库,原料却供应不上了。
在凌微电子科技公司被封第七天的时候,毛纺厂已经又一次处于停产的边缘。
原本秦风从京城来时带了五十万元,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的,可是除了给工人们发了两个月工资之外,又陆续采购了一批原料,如今的财务室早已没有了现金可用。
秦风亲自出面去了供销社,要求先进货,延期付款,结果供销社的负责人差点儿就给他跪下了,原因是毛纺厂还欠着供销社两年的棉花采购款,已达数百万元,上面已经明令禁止再给毛纺厂供货了,因为这笔款项,供销社本身已经陷入巨大的财务危机当中。
秦风找到宋国诚,让他出面给供销社一定的压力,继续供应原料。可是宋国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也不难理解,即便是他有心帮秦风一把,却也不能以牺牲供销社为代价,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里,供销社更多的承担着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功能,让它倒下来,整个南淮城乡都会乱套。
秦风又跑了两家商贸公司,这两家态度非常好,但是没货,近期所有棉花都被人高价收购了。
一直以来没有过商业经验的秦风也搞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联系京城那边,调动能用的所有人际关系,还好,从隔壁的合安省联系到了一批棉花,尽管价格稍高,但对方也勉强同意了先提货,半年内付款的要求。
秦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批棉花足够生产半个多月了,这就让他缓了一口气,春节前的生产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布料的销售问题也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主要是通过京城那边的关系,卖给一家军用被服厂。
解决这两大难题之后,秦风又开始琢磨起凌微电子的事情来,只要能在年前办妥这件事情,他就能调用凌微电子的大量现金,毛纺厂这点进出账在凌微电子的资金量面前就是小儿科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当上凌微电子的总经理之后,坐在办公室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场景了。
就在他得意之时,张军又一次来访了。
听到秘书的报告之后,秦风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些日子里,他除了忙于毛纺厂的事情之外,一刻也没放松对张军动向的分析研究,七八时间里,张军拜访了好个大人物,每次都是灰头土脸的从人家那里出来,这是他安排人监视看到的实际情况。
今天到他这里来,说明了什么?说明张军已经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