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去合安省接货的老何打来的，“秦厂长，那批棉花被别人买走了。”

    秦风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栽倒在办公桌上，他努力撑住身体，“不是说好了的吗？对方怎么能卖给别人了呢？”

    老何的声音透着某种无奈，“据说人家不光是出了现金采购，而且价格还上调了5%，这都年底了，哪里都缺钱，拎着现金买货的都是大爷，我们争不过啊。”

    秦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先别回来，再看看那边还有没货了，如果没有了，你辛苦辛苦，往西北去一趟吧。”

    “我去哪儿都行，就怕人家不肯赊账啊。”

    “没关系，你先找到棉花，然后告诉是哪里的，我找人疏通关系。”

    “那行，我再看看，您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放下话筒，秦风就觉得头晕得厉害。

    张军从毛纺厂出来之后，直接就去了省政府大院，找到了刚刚下乡回来的李宝来。

    李宝来看到张军的样子有些吃惊，“你都弄到这种地步了？我怎么就不信呢。”

    张军咧嘴笑了笑，“我刚从毛纺厂出来，还没来得收拾自己呢，这不急着来您来了吗。”

    “你这形象跟你从毛纺厂出来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的，叔叔，我是去演戏的，这算是戏装。”

    李宝来不明白张军的意思，“跟我说说吧，是哪一出戏？是走麦城还是景阳岗？”

    张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着喝了好几口，“叔叔，如果我猜的没错，明天秦风就会找到你，要求给凌微电子解封，问题是解封之后，那份文件会不会再次生效？”

    李宝来盯着张军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有些恍然，这小子可能是用什么套路了。

    “给凌微电子解封，这需要对文件做出解释，也就是要常委会通过才行，这是正规的做法，还要立即报告给文件下发单位，这都是程序问题，关键是文件的下发单位要有通知。”

    “什么样的通知？文件的话最快不也得一个礼拜才能到这里吗？”

    “要想快，电话通知，只要有两个以上常委在场就行了。”

    张军听了李宝来的解释之后，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

    第二天，再见到张军时，秦风差点儿没认出来。

    满头乱篷篷的黑发中竟然夹杂着向根白发，鬓角几乎全白了，两眼通红，好像一宿没睡觉的样子，脸色腊黄，身上还是昨天穿的那套衣服，不一样的是，胸前也不知道是洒了什么东西，反正看着跟要饭的没啥区别了。

    这让因为棉花采购不顺利而有些沮丧的秦风心情好了很多，幸灾乐祸地问道：“我说老弟呀，你这是咋的啦？咋瞅着像是破产了似的呢？”

    张军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也跟着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似的。

    秦风心中暗爽，冲着门外喊道：“秘书，赶紧沏一壶好茶，给张总倒上。”

    随后坐到了张军的身边，皱了皱鼻子，又离他远了一些，张军身上都有一股馊味了。

    秦风有一只手挡在鼻子前面说道：“唉呀，我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儿事情把你弄成这样了，既然来我这儿了，就别愁了，说说你的想法。”

    他现在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张军走投无路了，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要不要再提高点儿条件呢？他心里开始活泛起来。

    果然不出秦风所料，张军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秦厂长，我答应你昨天的要求了，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秘书进来倒了茶，秦风接过其中的一碗，亲自递到张军的手中，“这碗茶就是给你解近渴的。”说着话，他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

    张军低着头接过茶水，手都有些哆嗦，这个细节被秦风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完全放心了，这一次的事件应该能完美的解决了。

    张军接着说道：“就算我们现在开始办手续，最快也得要六七天才能把全套手续办下来，这六七天过去之后，凌微电子年前的这一批货肯定不能按合同时间交付了，晚一天就得给人家五十万的违约金啊，六天就是三百万，你把我连着我家都卖了也不值这些钱啊。”

    说完之后，张军放下茶碗，两手抱头弯着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接着说道：“而且，事情还不止这些，老外那边原本是想要这几天就续签合同，人都来了，可是看了门口的封条这后，这两天吵着要走，就今天下午的飞机要飞沪海那边，眼看着续签合同的事情就要泡汤了，唉！”

    张军这些话说完之后，秦风也算是初步了解了事情的严重程度，眼看着凌微电子就要到手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如果赔付巨额违约金的话，那就是拿自己的钱去打水漂一样了，这容不得他乱搞了。

    再加上，续签合同的事情，那可是关系到凌微电子明年的收入多少问题，更不能当儿戏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风已经绝对相信张军所说的话了，当务之急就是要让凌微电子尽快恢复生产了。

    这件事情程序上可能稍有些复杂，但对秦风来说，并不难办，明天就能开始生产，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张军会不会拍反悔。

    “我今天就能让他们撤了封条，明天就能恢复生产，可是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秦风干脆直接就问了出来，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他更想要一个态度，在他看来，通过这几天对张军的观察，反悔的可能性极小，只不过是他本着谨慎的原则就这么问一句而已。

    张军抬起头，眼睛里没什么光彩，像是看着空中的某一个地方，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反正就是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

    “秦厂长，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我也想开了，与其搞得这么狼狈，还不如跟你合作，一个凌微电子算不了什么，小厂子一个而已，主要是今后，如果跟着你走的话，应该还能做比这个大得多的厂子，我为什么要反悔？”

    话说到这种程度，秦风完全放下心了，“走，现在就去省政府那边。”

    张军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问道：“秦厂长，就算是他们打招呼，可办手续的程序是固定的，不可能在一两天里办完啊。”

    秦风站起身，“先恢复生产再说，减少损失，手续可以慢慢办，生产不能耽误了。”

    张军还是无动于衷，“可是京城那边就算是马上发文件过来，不也得六七天才能到这里吗？”

    秦风已经不些不耐烦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跟我走就是了。”

    张军将信将疑的样子让秦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毛纺厂，一路疾驰，没多长时间就到了省政府大院。

    秦风直接找到了李宝来。

    “李叔叔，我是来帮助张军同志解决凌微电子的事情的。”

    李宝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暗自把他跟张军对比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说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代表江南省感谢你的热心帮助，凌微电子的事情如果能妥善解决，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准备怎么动作？”

    秦风很有些春风得意地说道：“李叔叔，您召集常委的几位领导吧，我当着你们的面打个电话。”

    李宝来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计开当即转身离开，他去找宋庆元和赵锦南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去旁边的小会议室吧，另外，我让秘书科的做记录，就当是特事特办了。”

    没过多长时间，张军、秦风、李宝来、宋庆元、赵锦南等人坐到了小会议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