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几位,您甭管是宫里的东西也好,还是外边的东西也好,这年月,这玩意儿不值钱,什么值钱?粮食!怎么着?我拿粮食给您换,痛快话,换不换?”
麻脸男人的声音粗粝难听。
“你给的也太少了,我这是正经玩意儿,正经八百宫里头流出来的,我本来打算拿来传家的,要不是欠了饥荒,也不会拿出来卖不是?”
正打量着,那算命的烟鬼期期艾艾的走上来,作了个揖,谄媚的笑,“这位爷,一看您就是大贵人,必然有好事临近,要不要批批八字?手相奉送,分文不取!”
正好王利发端着茶盘走过来,推搡他道:“唐铁嘴,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要在我这里做生意!去去去,出去卖你那套生意口去!”
唐铁嘴不满:“什么叫生意口?我这是梅花易数,你懂得什么?这位爷是要交好运的,我给他算一算,碍着你什么事了?”
王利发说道:“唐铁嘴,这位爷肯定是要交好运的,这不用你说,大伙儿都知道,至于你,我也给你算算,你要不戒了那口大烟,你就永远交不上好运,我这算法,比你的还灵验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撵走了唐铁嘴,把盖碗放在桌子上,又放下一小碟瓜子一小碟糕点,“这位爷,您的茶,点心奉送,您慢用。”
韩枫道:“门口有我的车夫,给他送碗茶水喝。”
王利发恭维道:“您心善!以前这些卖力气的送人过来,哪有茶水喝啊!”
说罢忙不迭的去了,拿了一个粗陶碗,倒了一碗茶叶梗泡的水,想了想又加了一勺白糖,卖力气发了汗,不喝点白糖水胸口容易火辣辣的疼。
出门递给祥子,“喝吧,你东家给的,要我说,你可是遇到好主顾了,我还没见过主家操心一拉车的有没有茶水喝呢!”
祥子接过来,心里热乎乎的,一饮而尽,把碗还给王利发,“我这是走运了,嘿嘿。”
“那是,你就偷着乐吧,以后这位爷想喝茶了你就带他上这来,我少不了你的茶水。”
祥子憨憨的摇摇头,“我哪能做少爷的主?他让我往哪去,我就得往哪去。”
王利发见跟他说不通,回去了。
有人抽起水烟袋,烟气袅袅,一时间,外面的兵荒马乱似乎都消失了,人们在这方小天地重新找到体面与宁静。
正享受着这百年前的茶馆氛围,突然门口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领着两个孩子,进了门就磕头!
众人一齐看去。
妇人头上缠着一块破烂的蓝粗布包头巾,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但仍然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领着的两个孩子十几岁模样,小脸黑乎乎看不清模样,被妇人按着跪下。
“各位大爷行行好,买了她们吧!哪怕只给口饭吃也行啊!”
茶馆里的众人都见怪不怪,有那年老心善的,不禁唏嘘起来,但也无能为力。
这年头,又是兵灾又是天灾,吃不上饭的人多了去了,街上都是要饭的,管得过来吗?
王利发心里叹了一口气,端着一碗水到妇人面前,“喝吧,喝了就走,到别处去,这里没买主!”
那麻脸男人眼睛却亮了。
撇了同桌的几个人不管,踱着步子走到门口,问那妇人,“孩子多大了?”
妇人脸上露出希冀神色,“十六了,能干活,能洗衣服做饭,吃的也不多,您发发善心,买了吧!”
哪个当爹妈的想卖孩子?
可不卖就是都饿死的下场,给孩子找个有钱人家,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
麻脸男人掩饰住贪婪,“能干活?能干活的人多了!五块大洋,就这些,卖不卖吧!”
王利发急了,“刘麻子!你少在我这店里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刘麻子不是什么好人,自从流民一天多似一天,他的日子却愈发好起来,男的就卖到苦窑里,或者卖到监狱给人家顶罪甚至顶死,女的只要有些许姿色,就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连前清的那庞太监,还找刘麻子买了个小妾呢!
众人见状,也知道这刘麻子不怀好意,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
刘麻子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王掌柜,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也是做善事,难道看着她们饿死?”
妇人犹豫了,可五块大洋,也太少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拿着五块钱又能活多久呢?
“这位老爷,您发发善心,多给两个,这可是两个大活人啊!”
刘麻子还要说什么,那边韩枫却发话了。
“王掌柜!”
王利发一溜烟跑过去,哈着腰,“这位爷,您吩咐,是不是吵着您了,我这就撵走!”
“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