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笑道:“周大哥是海上贤达,且不论家资如何,单单就这名声来说,可谓是一等一了,韩某是晚生后进,等一等,不碍的。”
周湘云笑容满面,周纯卿本来以为这人就是北洋派来打秋风的,可如今一看他通身做派,潇洒俊逸,不由得感慨此人有我几分风范,顿时也多了几分好感。
韩枫对于周湘云的印象,比虞怡卿好太多了,二人同为工商大佬,但周湘云一是名声好,这人守着父辈留下的基业,并不做什么恶事,主要也没必要了,他老爹太牛逼了,在上海囤了不知道多少土地,光这些地就够人吃几辈子了。
这周湘云妥妥的老派人物,没有什么恶劣嗜好,天天钻研金石字画,喜欢搞收藏,既不抽大烟也不赌牌九,连媳妇儿都只有一个,除了搞收藏,还喜欢研究建筑和家居。
十几年后,他们家有电梯,有对讲器,没错,就是那种类似于楼宇对讲机的东西,有抽水马桶,还有抽水痰盂,装修不亚于后世豪宅。
分宾主坐了,韩枫笑道:“昨日工部局宴会,怎么不见周老兄身影?”
周湘云还没说话,周纯卿撇撇嘴开口了,“我哥不乐意跟那帮人待着,太假,我不知道你也去啊,早知道我也去玩玩了。”
韩枫乐了,这哥们儿原来是个逗比。
周湘云一皱眉,“纯卿!不得无礼!”又对着韩枫笑道:“舍弟自小被老太太惯坏了,还望韩少爷海涵。”
韩枫笑笑,“这有什么的,我就喜欢跟令弟这样的人交朋友,跟这样的人一起才有意思嘛。”
周纯卿来劲了,“你看,我就说你跟那些老头子不一样?怎么样,回头跟我一块去跑马,我跟你说,你试过在马上那个吗......”
周湘云一头黑线,也不知道带着弟弟来是对是错了。
韩枫故意道:“这算什么,你知道极限运动吗,滑板,滑翔翼,冲浪,跳伞,潜水,去叙利亚当雇佣兵......”
周纯卿眼睛亮了,“老哥,这叙利亚是何地?”
韩枫跟他东扯西扯了一阵,把话题拉回来道:“虞怡卿在你们宁波商帮里,颇有威望啊!”
周湘云不说话,看着老弟,心说你的作用来了。
果然周纯卿不屑说道:“虞老鬼这人太贼,宁波人在上海的多了去了,有看得上他的,自然就有看不上他的。”
韩枫笑了,心说把你们拉上船,不就是不让虞怡卿打同乡牌吗,自己这个外来户跟虞怡卿打对台难免会让宁波人抱团,可周湘云就不一样了,周湘云也是宁波商帮领袖,跟虞怡卿打起来就没了这层顾虑。
于是开口说道:“周老先生白手起家,创下这偌大的家业,如今风云际会,正是我辈一展身手之时啊。”
周纯卿是喜欢玩乐,但不是真傻,当即开口道,“韩老哥,我有点东西忘车里了,下去看看,你们先聊着。”说完自顾自走了。
周湘云等他关上门,才一脸凝重说道:“不瞒韩少爷说,我是有心开拓,但现如今,想要做点事儿,无非就是靠着洋人,我不是不能伏低做小,但我不愿意对着洋人伏低做小,只好守着祖宗基业,坐吃山空了。”
韩枫端起盖碗,拿盖子撇撇上面的茶叶,“船运是个不错的生意。”
周湘云眼睛亮了,“如今船运,无非是太古等洋行资产,跟虞怡卿的沪甬航线,韩少爷是打算?”
韩枫喝了口茶,淡淡说道:“他们有什么区别?别看虞怡卿以前跟太古打的不可开交,现在却是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了,要扫,就都扫掉好了,周兄,我不能久居上海,唉,是空有几两银子,只愁无人襄助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到底上不上船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
周湘云说的是实话,谁不想开拓家业?这些年来生意停滞不前,他看似每天搞搞收藏一副淡泊样子,其实早就着急了,不进则退的道理谁都明白,他可不想让祖宗家业到自己这里轰然坍塌,如今上海滩风起云涌,做生意没大腿不行,如果韩枫再不出现,怕是用不了多久周湘云也得倒向洋人。
这不是个人意愿的问题,手底下太多人要吃饭了,有的事儿不是你不想干就能不干的。
韩枫这些天的一系列操作让他看到了希望,毕竟能跟洋人打对台的,这些年还真没见到过。
当下一拱手,“韩少爷,周家虽然不比韩少爷实力雄厚,但也有两代人的经营,如果韩少爷想做一番事情,周某定当竭尽全力,前后奔走。”
韩枫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