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府因为地处边境,土地不算贫瘠,但是因为经常发生战事,所以有能力的早就逃了。
加上当地百姓自主开荒,以及耕种技术的低落,投入产出根本不成正比。
一旦实行屯田,搞大锅饭,百姓收租金,还能去地里干活打工,又没有农税,这简直是人间福地,没人能拒绝。
但是对官府来说呢?
所有土地集中,黄册里的土地只是一部分,现在重新规整,那么就能多出无数土地。
同时,官府的资源更多,耕牛、曲辕犁,良品种子,还有耧车还有水利的修建。
虽然给出了租金和佣金,但是产出能提高好几倍,所以脱裤子放屁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赵信还在给乡亲们解释现在范阳官府的政策,后厨那边的馍馍也蒸好了。
然后百姓们是人手一个拳头大的馍馍,赵信都拿着一个啃起来了。
这些天他的饮食一点不规律,经常随便拿点东西就对付了,馍馍也是好久没吃了。
赵信吃得很香,百姓们一边吃着,脸上也露出了对未来的憧憬。
有人口多的家庭,他们其实能耕种的土地很多,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很多土地都可以自己去开荒。
但是呢,耕作方式很落后,又没有大牲口,地里的活只能靠壮劳力,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收成也没有几个,因为不仅没有大牲口,农具也是古老的,要是能有一个铁制的锄头,那都是豪奢家庭。
还有他们没有意识到的种子质量不高的问题,一直采用近缘杂交,或是一代代留种,品质肯定上不来。
所以,家庭人口多,用处却不大,只能混个温饱,这种情况下,要是把土地租出去,然后又能去打工,这是一举数得啊~
甚至年底的收成,肯定比自己种庄稼强。
就是不知道赵大人需要哪些人手,不知道自己四岁的孙子收不收,咱老头子才刚满六十,他应该要收吧?
待会儿问问。
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至于家庭人口少的,他们当然更加愿意贯彻赵大人的政策了,因为种地的话,他们连税都交不上,现在没有税了,还能去干活赚钱,怎么想都是自己赚啊~
赵信很满意大家的热情,但是赵信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么大的馍馍,可不是三两口就能吃完的,但是现在就有人嘴巴不动,眼神向下低垂,怀里还鼓囊囊的。
古有陆绩怀桔遗亲,今天这一幕让赵信眼睛有些干涩。
童仁贵那乱民伤人的说法,一丝一毫都不能信。
赵信喊过一个皂吏,吩咐了几句,后者匆匆离开。
赵信大口咬了一口馍馍,然后说道,“乡亲们,你远道而来,我这个做父母官的也没什么招待的,感谢你们给范阳府建言献策的同时,我只能请你吃些馍馍果腹,惭愧呀~”
“赵大人,咱们嘴笨,但是天下可没有比你更好的官儿了。”
“大人这是折煞我们了呀~”
“大人,范阳这地界,只有您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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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举着手中的馍馍说道,“咱们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咋样,但是今天的馍馍管饱,后厨在继续蒸着呢,大家伙儿敞开了吃~”
赵信无意间扫过刚才那几位怀揣馍馍的人,只见他们眼神灼灼地看着赵信,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在送别乡亲父老的时候,赵信对他们说道,“希望各位父老回村之后,把咱范阳府的一些政策给村里解读一下,若是有亲朋在沧县、涿县、怀县的话,还希望你们能给他们普及一下,若是每个县的人都来一遭府衙,这太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乡亲们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赵大人好好宣传一番。
赵信忙完这些回到衙门办公,伸了伸酸软的脖子,这不朋友就越来越多了。
扭完脖子的赵信刚刚馍馍吃得有点撑,正在悠闲地喝着茶,今天又完成一件大事,这时赵二郎神色慌张地走来。
赵信呼了一口气说道,“二哥,淡定,淡定,君子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吃了吗?后厨还有馍馍......”
“五郎,咱们的物资只够三个月用的~”
‘哐当~’
茶杯掉落在面前桌子上,发出碰撞声。
赵信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四哥不是说能一直保证咱们一万五千人的伙食,以及几个养殖场的饲料吗?
怎么说不够用,就不够用了?”
然后赵二郎唉声叹气地说道,几个养殖场的饲料倒是够用,因为这些牲畜需要的饲料没那么苛刻,即便是陈米也能使用,并且可以配合草料、谷糠、麸皮豆粕喂养。
养鸡场和养猪场是没问题,但是几处养殖场到产出的时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现在的关键是人,一万五千的士兵,还有好几万的百姓,现在吃大锅饭,属于雇佣性质,不给百姓提供吃食,难道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
现在仅剩的物资也就能坚持三个月。
至于新的物资。
今年开春以来,南方一滴雨都没有下过,今年肯定要减产,甚至绝产,到了夏收的时候,即便是有产出,那个价格也不是赵信能够承受的。
“那党项呢?党项的牛羊呢?咱们买了做肉干也行啊~”
赵信这话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是糊涂了,南方都干旱了,北方的雨量还会保持一样吗?
显然北方降雨也会降低,降雨量减少,草就会少,牛羊就会饿肚子不长膘。
娘的,怎么感觉老天爷都在和自己作对?
这是赵信的第一感觉。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党项的牛羊不肥起来,党项人就会饿肚子,战争肯定会打起来。
而范阳北边同样是草原部落的契丹,难道他们的牛羊就能长肥?
所以最晚今年冬天,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赵信突然有一种坐在火炉子上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对自己充满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