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提纯的高浓度麻醉剂,一滴就可以放倒数十人,苏微摇将针头在里面浸泡了一整夜,早已吸足了药。
她知道异能对安厦没用,这麻醉剂的药方全是普通药材,她花了五天时间才提纯到现在的浓度。
没办法,对付一个五级的异能者,怎么小心就不为过。
麻醉剂在血管里扩散,很快就起了药效,安厦的眼神变得迷离了,眼前模糊一片。
苏微摇松开她的手,任她向后倒去,躺在了草地上。
她戴上手套,打开低温箱的密码锁,取出了里面缩水一半的思维水母。
思维水母喜食人脑,脱离寄体后活不长久。
苏微摇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把它留下来,她只是怜悯那位被思维水母寄生的窦松,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遗言,却被残留在思维水母里的神徒给蛊惑了。
他生前应该是物理系异能的声波异能者,可以将意识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中。
苏微摇从他那里得知,只要给思维水母含有治愈系异能能量的鲜血,就可以延长思维水母存活的时间。
一步错步步错,苏微摇听信他的话语迈出了第一步,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可以把意识传入她的脑海之中,自然也能提取她脑海中的回忆和想法了。
【原来凛冬是你的小情人。】
那句话在苏微摇耳朵里响起的时候,她把手里的试管都摔破了,绿色的配制液洒了一地。
“你怎么知道他的!”
当时她惊惶地大喊。
【我怎么会知道?曾几何时,他也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呢,呵呵呵。】
人的弱点一旦暴露,再被抓住利用,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苏微摇的弱点就是凛冬——她的学生,她的战友,也是她的爱人。
思维水母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苏微摇让他吸取金乌的异脑,他就可以让神盟出手救凛冬一命——神盟有一位六级治愈系异能者。
看着躺倒在草坪上渐渐失去意识的安厦,苏微摇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只是为了他,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将半死不活的思维水母轻托至安厦耳边,让它那蓝莹莹的腕口可以从那儿钻进去。
安厦还没完全昏迷,她睁着一条细细的眼缝,瞥见一抹幽蓝靠近了她的脸庞,嘴唇颤了颤,最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耳蜗里传来微凉的触感,有什么潮湿、绵软的东西正在往耳洞里钻,让她感到有些恶心。
那个东西像一条冰凉的肉虫,虫身上还带着点点刺突,让她联想到了菜青虫。
呕——
安厦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干呕声。
苏微摇一直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看到她干呕,神情有些焦急。
思维水母的小半截腕口已经钻进去了,她这会儿应该很难受吧。
她实在不忍心,别过了头。
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思维水母已经进去一大半了。
苏微摇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你说过只吞噬她的异脑,不会伤害她的性命,你不会变卦吧?”
她揪着喘不过气的心口急问道,仿佛确认了她心里的负罪感就会少一些。
然而手上的思维水母没有任何回应,她意料之中应该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也迟迟没有动静。
不,不该是这样的!
迟来的后悔涌上心头,苏微摇脸上失了血色。
她低下头一看,思维水母已经没进去了一大半身体,只剩三根腕足和一小块伞面留在外面了。
大多数寄生兽的身体都可以像液态物一样钻进人的身体,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寄生,思维水母也一样。
正在被它寄生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地上,缺失了往日的鲜活的气息,或许她以后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与神盟的人谈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做出了这种事?
就算神徒没有违规他们的约定,可金乌醒来后又如何接受失去异能的自己,又该多么憎恶她这个凶手。
她那么相信她啊!只因为她说想聊聊天,她就毫不防备的过来了。
而自己却要亲手摧毁她的信任,毁掉她翱翔的翅膀。
以后,那样灿烂明丽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
苏微摇心里一痛,她忽地拽住了寄生兽露在外面的触手,用力往外拔。
“我们的交易作废,我不跟你交易了!”
“你出来啊,出来!”
“我后悔了,我不同意!”
等了几秒,思维水母依然没有回应。
苏微摇崩溃了,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坏人,还要把凛冬受过的伤害加诸在无辜人的身上。
她抓着蓝色的腕足往外拽,寄生兽的寄生接近完成,她没办法打断,这点补救根本是杯水车薪。
在她的拉扯下,腕足那头传来另一股力量,似乎在跟她争夺,拉锯之间,思维水母寄生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不过十几秒,那莹蓝色的胶质物就彻底没入了安厦的耳朵里。
苏微摇遽然脱力,绝望地坐在了草坪上。
她看着自己沾满粘液哦双手,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的余生都要在负罪感中度过了。
海棠绿枝轻轻摇晃着,窸窸窣窣的叶间有小鸟在跳动,阳光从叶隙间撒下斑驳的光斑,照在两个仿佛静止的人身上。
纤弱的少女躺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苍白消瘦的女人跪坐在她身边,深深地垂着头。
危星辰和解冰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解冰又惊又怒,发动缩地成寸的技能,瞬间就到了苏微摇身边。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安厦,又看了看麻木的苏微摇,最后目光落到敞开的低温箱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怎么敢!”
她怒不可遏,却没功夫骂她。
危星辰已经蹲下身抱起了安厦,她一把将她夺过,护在怀里,目光冰冷:“别碰她!”
她低下头,用手轻拍安厦的脸,喉咙发紧:“金乌,金乌,醒醒?”
危星辰手指颤抖,他倏地握紧了拳头,黑曜石般的双眼里划过一抹沉痛。
“她被寄生了。”
他看到了她耳朵里的蓝色粘液。
“放你娘的屁!”解冰大怒,手里化出一把长长的硅刀。
“不要,别动手!”苏微摇红了眼眶,“都是我的错,他不知情!”
她伸手握住硅刀,鲜血从指缝间滴落,衣袖下滑,露出手腕处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的命,我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