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晚刚刚听见爆炸声在耳边响起，整个大脑就被嗡嗡声取代。
他聋了两秒。
江至晚看见远方的一架架飞机被一阵阵气浪掀飞，月矢春樱还来不及下降高度，狂风已经扑面而至。
直升机上的所有玻璃同时碎裂。
包括仪表盘和武器瞄准镜。
整架飞机天旋地转向着大地坠去。
好在月矢春樱在短短两秒内恢复神志，强行把机身拉了回来。
“电子设备失效，火控系统失效！”月矢春樱朝着机舱大喊一声。
“稳定降落，邢菲带所有人徒步前往事发地点，维持周围秩序！”江至晚把手放在邢菲的肩膀上。
“那你呢？”邢菲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大喊。
“我？”江至晚打开舱门，狂风朝着他的脸灌来，“职责所系，监察九州！”
雅典娜为他张开了战争之翼，他逆着气浪与炙热的爆炸，飞向九州鼎的方向。
“嗯？”飞行途中，江至晚感觉身边的气息有些不对。
天地间的能量，浓稠得和浆液一般，各种各样的元素在天地之间乱窜！
“灵气稀薄，是因为灵气被吸收进了九州鼎中？”江至晚看着爆炸的中心点，那里依旧是火焰翻滚，什么都看不清。
“是上古的气息。”夸父难得开口一次，“会带来盛世的。”
“盛世？”雅典娜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难道不是乱世么？”
“互相征伐，大能辈出，便是盛世。”夸父低语，“大能之下，众生如尘埃，入不得眼。”
“你们东方神明，也那么现实？”雅典娜眨着大眼睛。
“它太高大了。”盖娅的声音传来，“听闻夸父族能长到万米高，踩过一片丛林，就像人类踏过草坪。踩死一个部族就像人类碾碎一群白蚁，不是他不怜悯，是他根本不知道脚下的一切！”
江至晚听着他们的交谈，心中隐隐不安。
这意味着九州将迎来一个科技与灵气并存的时代？这对他来说可能是好事，可是对普通人呢？
他的身体，吸收着那些浓郁的灵气，抵抗着空中灼热的火海，来到了扬州鼎的位置。
巨鼎还在。
这长达百米的巨鼎上，此刻青铜龟裂开来，目之所及，坚固的扬州鼎上，密密麻麻的裂纹，诉说着这里承受了一场怎样的爆炸！
巨鼎里满地鲜血和人体组织残片，江至晚找到了角落里的宁南秋。
他浑身焦黑，身体一抽一抽的，右臂没了，左腿断到根部，肋骨全部断裂，腹部被巨鼎的碎片洞穿。
他应该是激活了“般若金钟”，但是巨大的爆破力量，让没有到岳级的他无法抵御。
“宁叔！”江至晚蹲在他旁边，想救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走得近了才发现，左眼的眼珠都没了……
“你等着，我去把程星淼接过来！”江至晚很果断，没流泪，也没做无谓的安慰。
他的裤脚被拉住了，是宁南秋拉住了他。
江至晚转身，看向这个中年人。
“来了……刚好……”
“有……一……个背叛……”
“顾…顾…黎…”
他不断地尝试吸气，却只能吐出一口口浊血，混着大量的内脏碎片。
“他们怎么了？谁是叛徒？”江至晚半跪在宁南秋的身边，努力尝试把自己的能量度给宁南秋。
可现在的宁南秋就像是漏了大洞的缸，江至晚拿着一根水管去注水，缸里的水却越来越少。
他忽然不动了，大口大口的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从胸腔，从腹部流出。
江至晚握着他的手，感觉自己注入的能量没用了，眼前的人成了一具死物。
“草！”江至晚低骂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那叛徒，还是在骂那命运。
几个月前，他在问鼎台旁的小屋，翘着二郎腿对江至晚说着他的身世，说着传承者的故事。
现在，江至晚跪在他的身边，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面见吧。”江至晚轻叹一声，“下面的世界我见过，挺好的……”
空气中发出几声飕飕声响。
江至晚身边落了一个人，医仙沈清辞。
“这是小宁？”沈清辞站在江至晚的身边，按住宁南秋的胸膛。
然后，脸色变得铁青，抬头看了看江至晚。
“还有希望么？”江至晚问。
这位大夏第一神医摇了摇头，他向来对自己很自信，能救就是能救，不能就是不能。
但是他一边摇头，还是尝试着注入自己的医疗传承。
“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么？”沈清辞看着江至晚。
他显然是想问江至晚，宁南秋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话。
剑仙剑如松也到了，落在了巨鼎里，看着宁南秋的尸体，眼里满是震惊。
五分钟后，姬云水和穆归唐都到了。
姬云水和穆归唐来的第一时间把双仙和江至晚拉开。
“你们干嘛？”姬云水瞪了双仙一眼，她反应最大。
“你自己问他！”沈清辞盯着江至晚。
他们站在扬州鼎破损的鼎身里，围着宁南秋的尸体，也围着江至晚。
穆归唐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宁南秋的尸体上。
姬云水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两个人中间：“至晚别理他们，跟小姨说，发生了什么。”
江至晚没说话，低头看着宁南秋的尸身，一边自言自语一般：“你们印象中的秦平安，顾拥川，黎星河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会背叛大夏么？”
姬云水微微一怔，背后沈清辞一声断喝：“你听听他在说什么，这三位十年如一日浴血奋战，带着一身功勋……”
“没有人背叛大夏，谁在秦平安的守护下把扬州鼎弄成这个样子的？”姬云水回头一声断喝，“都给我住嘴！听他说完！”
沈清辞不说话了，姬云水把手放在了江至晚宽阔的肩膀上：“别怕，跟小姨说，南秋是不是留下什么遗言了？”
江至晚打开自己的通讯器，里面记录着无线电里传来的最后对话。
“扬州护鼎人秦平安，扬州总指挥顾拥川，将军府使者黎星河，荆州总教习宁南秋已联合检查，扬州鼎没有任何问题……”
“那是什么！”
“般若金钟！”
这是扬州最高指挥频道里的对话，其他人赶来，只是因为听说扬州出事了，并没有听说过这段对话。
沈清辞和剑如松相视一眼。
“或许可能，是被什么袭击了？”姬云水左右看了看，“他们三个可能去追了……”
“这里的血肉，不止一只手一条腿。”江至晚抬头看向沈清辞，“医仙，你说呢？”
“应该有一个人，完全碎裂在了这里。”沈清辞面色铁青，但说话还算公正，“粉身碎骨，所有皮肤组织，器官，内脏全部破碎。”
“验一下DNA就知道了。”穆归唐说着就要打电话，发现没有半分信号，无线电更是无法使用。
江至晚站在扬州鼎里，揉了揉被双仙按过的胸膛：“谁是叛徒，待会再查。”
“扬州鼎碎了。”
“帷幕怎么样？”
姬云水抬头：“将军府所有强者已经去海岸了，帷幕裂开了一道缝。”
江至晚浓眉锁紧。
“叛徒一定存在，造物者似乎早就知道裂缝会在哪儿出现。”姬云水又指了指脚下，“黎星若去请越王勾践剑了，扬州鼎破裂的瞬间，博物馆地下室里剑鸣不断……”